時定軒是真正上過戰(zhàn)場的,且在戰(zhàn)場上經(jīng)歷過生死危機(jī),到了武科第三場陣營對戰(zhàn)中,毫無意外,是表現(xiàn)最出色的那一個。
大楚雖武風(fēng)盛行,不過武舉考試還是不如科舉考試那般受人關(guān)注。
一來是因為,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早已深入人心,讀書是很多人光宗耀祖的不二選擇。
二來嘛,窮文富武。尋常人家齊一家之力,或許還能供個讀書人出來,但練武不僅費錢還費時,普通人家根本經(jīng)不起這種消耗。
所以,武舉考試遠(yuǎn)不如科舉考試那般受人關(guān)注。
不過,在朝為官的達(dá)官顯貴對武舉考試還是很上心的。
考試成績還沒下來,時定軒的名字就已經(jīng)被很多人所熟知了,武昌伯府也再一次出現(xiàn)在了很多人的議論聲中。
最直接的結(jié)果就是,時府又開始熱鬧了,每天都有人登門拜訪。
對此,時家上下又是高興,又是心情復(fù)雜。
其中最復(fù)雜的要屬時家養(yǎng)子時正坤了。
時正和靠著自己的能力,當(dāng)上了北城兵馬司副指揮,雖只是正七品的官職,但因著獻(xiàn)武功秘籍一事,不僅面見了皇上,還入了端王的眼,如今在兵馬司中,大小也算個人物了。
雖然如此,他還是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畢竟兵馬司只是負(fù)責(zé)巡邏,抓捕一些小偷和小盜,處理的都是些瑣事,像重案要犯他們是接觸不到的,時正和頂天了,也就升為正六品的指揮,前程有限。
真正讓他上心的是時正和的四個孩子,兩個女娃就不說了,時定軒和時定浩的優(yōu)秀是他沒有想到的,尤其是時定軒。
為官多年,他也有些人脈,他打探到,這次武舉考試皇上多次表揚了時定軒,不出意外,時定軒肯定榜上有名,而且名次還會很靠前。
這一家子的優(yōu)秀,讓時正坤臉上火辣辣的,尤其是看到伯府因為他們變得越來越好,他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時正和一家越優(yōu)秀,伯府因他們變得越好,他就越難以自處,越讓他覺得自己像個無恥的小偷。
如果不是他竊取了時正和的人生,如果時正和一直養(yǎng)在伯府,那伯府是不是早該重新興盛起來了?
時正坤痛苦的抱著頭,深夜輾轉(zhuǎn)之時,他多希望當(dāng)初孩子錯抱一事是假的,他還是伯府名正言順的四老爺。
可惜,這只是他的幻想。
時正坤頭一抬,仰靠在椅子上,雙眼無神的看著屋頂。
如果沒有時正和這個人就好了!
每每遭受外人_x001D_指點和議論時,他好希望時正和這個人不存在,這樣,他就不會遭受那么多的非議了。
可現(xiàn)實是,他不僅存在,還狠狠的壓了他一頭。
隨著時正和那四個孩子逐漸展露頭角,他能明顯感覺到,伯府對那一家子是越來越重視和上心了。
這能怪伯府嗎?
時正坤面露苦笑,要怪只能怪他能力不濟(jì),受了伯府幾十年悉心教養(yǎng),卻沒能為伯府帶來什么榮光,伯府偏向時正和一家也不奇怪。
可是他就是好難受!
他一個受過良好教養(yǎng)的人居然比不上西北邊關(guān)的底層軍戶,巨大的挫敗感深深的包裹著他,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想到這些,時正坤胸口不由上下起伏了起來。
這時,曾雨薇走了進(jìn)來,看到時正坤面色不好,連忙關(guān)切的上前:“相公,你這是怎么了?”
時正坤不是很想將心事說出來,收斂了一下情緒,搖了搖頭:“沒事!
不管怎么說,伯府養(yǎng)育了他幾十年,供他讀書科考,還給他娶妻生子,對他的恩情是磨滅不掉的。
他在心中嫉恨時正和,甚至還想讓時正和消失,這些想法太難以啟齒了,他不想將自己不堪的一面展露在家人面前。
到底是相伴多年的夫妻,曾雨薇哪里不明白時正坤的心事,不由問道:“老爺是因為伯府舉辦宴會,大哥卻沒叫你過去作陪而生氣吧?”
時正坤抿著嘴沒說話。
曾雨薇哼了哼,生氣道:“伯府那邊到底還有沒有把我們當(dāng)成一家人,府里舉辦宴會也不叫我們,這不是故意告訴外人,府里和咱們家生分了嗎?”
“哼,虧得大哥、五弟、七弟之前還和你稱兄道弟的,府里有勛貴登門,居然不叫你去認(rèn)認(rèn)人,真是一點也不念著兄弟情分!
聽了這些話,時正坤心里更煩了,想了一下,還是說道:“大哥他們應(yīng)該不是故意的,這次沒有叫我,估計是因為宴會的主角是五郎,我去了會尷尬吧。”
曾雨薇直接反駁回去:“相公,你就是太心善了,你還當(dāng)伯府的人是親人,可他們早就偏向時正和一家了!
“你好好想想,自從那一家子回來后,因為他們,咱們家明里暗里受了多少委屈,府里的人可有為你說過一句話?”
時正坤嘴唇抿得跟緊了,好半晌后才道:“時正和才是伯府的嫡親血脈,府里人更親近他是應(yīng)該的!
曾雨薇見時正坤還向著伯府說話,覺得他是當(dāng)局者迷,必須得點醒他:“可相公你也是被伯府養(yǎng)大的啊。”
“雖然不是伯府血脈,可幾十年一起生活的感情也做不得假,府里的人但凡在意你,他們就不該厚此薄彼!
“你瞧瞧伯府現(xiàn)在的做派,一邊偏向時正和一家,一邊疏遠(yuǎn)你,這不是存心讓你難堪嗎?”
“相公,有些事我怕你知道后不高興,也就沒和你說。如今看你這般護(hù)著伯府,我也顧不得許多了!
“你知道伯府的下人是如何非議你的嗎?”
“說是你冒牌貨,被伯府養(yǎng)育了幾十年,居然毫無作為,而時正和這位伯府真正的血脈一回來,伯府慢慢好了起來!
“還說什么龍生龍鳳生鳳,烏鴉就算竊取了別人的人生,也變不成鳳凰!
“還說你不孝,知道自己是軍戶之子,卻死皮賴臉的賴在伯府不走,不回自己生父生母身邊。”
這話算是踩到了時正坤的痛處,知道抱錯孩子一事后,他就在有意的逃避所有和生父生母有關(guān)的一切。
仿佛這樣,大家就都不會記得這件事了。
可此刻,曾雨薇的話像一把刀子,劃開了他精心封閉的偽裝,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他就是一個貪圖榮華富貴,對生父生母不管不問的混蛋。
“相公,你聽聽這些話,如果不是伯府的主子縱容,下人們哪里敢這么說?”
曾雨薇只顧著自己說得高興,絲毫沒有注意到時正坤變得猩紅的眼睛。
“別說了!”
時正坤幾乎是嘶吼出來的。
看到時正坤極力壓抑的猙獰神情,曾雨薇總算知道怕了:“相公,你別生氣,我不說了,我不說了!
時正坤痛苦的看著曾雨薇:“既然一開始你沒告訴我這些,今天又為何要和我說?你一直瞞著我不行嗎?”
看著時正坤眼中濃濃的傷痛,曾雨薇意識到她好像做錯了,面色忐忑,想要解釋,又可無從開口。
書房里的大動靜,引來了時芙芝和時芙冉。
看到兩個女兒,時正坤才收斂了一下情緒,大步走出了屋子。
時芙芝擔(dān)憂的看著父親離開,然后不認(rèn)同的看向曾雨薇:“母親,我不是再三叮囑你,不要在父親面前多提伯府的事,尤其是那些混賬話!
面對女兒的指責(zé),曾雨薇有些拉不下臉:“伯府的下人敢那般編排你父親,我為什么不能提?”
時芙芝有些頭疼:“母親,下人們愛嚼舌頭根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說的話豈能當(dāng)真?”
曾雨薇哼了聲:“怎么不能當(dāng)真了,你大伯母管家有多嚴(yán)你們又不是沒見識過,她要真想壓制那些混賬話,怎么可能被我知道?她沒有這么做,顯然也是那樣想你父親的!
時芙芝沉默了一下:“母親,咱們現(xiàn)在不住伯府,對伯府的事也不清楚,不好隨便亂猜測的!
“我可聽說了,伯府這些天,天天都有人登門,許是大伯母忙著招待客人,疏忽了對下人的管理,這也是有可能的。”
時芙冉也幫著說話:“是啊母親,我們?nèi)ゲ臅r候,大伯母對我們還是挺好的呀,你可能誤會他們了。”
見兩個女兒都不占自己一邊,曾雨薇不高興了:“你們真是我的好女兒啊,幫著外人來數(shù)落自己的母親。”
時芙芝心中暗暗一嘆,沉默了片刻,還是出聲安撫道:“母親,時芙昕一家回來,對咱們家確實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我知道你心里對他們有氣,我們又何嘗不是呢?”
時芙冉跟著點頭。
時芙芝繼續(xù)道:“可是咱們還得繼續(xù)和伯府來往呀,你讓父親對伯府生出芥蒂來,疏遠(yuǎn)了兩家的關(guān)系,這對咱們有什么好處?”
曾雨薇倒是沒有反駁這話,不過還是嘀咕了一句:“咱們家又不是離了伯府就不能活了,不是還有你外祖家嗎?”
說著,神色一緩,臉上還露出了些許笑容。
“這次選秀,你外祖母要將若云那丫頭送進(jìn)宮,只要若云能得圣寵,生個一兒半女,到時候曾家可就是皇親國戚了!
時芙芝蹙了蹙眉,沒有接話。
皇宮可是個吃人的地方,若云表姐進(jìn)宮真的是好事嗎?
而且皇上已經(jīng)四十多歲了,若云表姐才十六。。。。。。
。。。。。。
八月十一,武科考試的結(jié)果出來了。
時定軒被皇上欽點為武狀元。
這個結(jié)果一出,很多人都有些意外,就是時家的人,也沒想到時定軒會成為這屆的武狀元。
特察司。
葉默知道這個消息后,眉頭不由擰了起來。
趙敬走了過來:“時定軒的功夫確實不錯,可是學(xué)識卻有些不足,皇上怎么會欽點他做狀元?”
葉默沉默了一會兒:“皇上是為了平衡,這次武科考試,表現(xiàn)亮眼的,大半都出自名門世家!
“這些年咱們暗地里做的那些事,你還沒看出來嗎,皇上是不怎么待見世家勛貴的!
“這次的武舉,上榜者,世家子弟和平民子弟各一半,維持著微妙的平衡,欽點時定軒為武狀元。。。。。。不過是一種平衡的手段罷了!
“不管怎么說,和其他的其勛貴世家相比,沉寂多年的武昌伯府要好掌控、好用多了!
“再來就是,五郎確實是個可用之人!
見葉默皺著眉頭,趙敬笑道:“怎么,你在擔(dān)心那小子?”
葉默看了他一眼:“年紀(jì)輕輕就得了太大的榮譽(yù),也不見得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