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柳姨娘只覺得江亦楓的眼神無比陌生,眸子里不見了平日里的絲毫柔情,取而代之的是想要把她大卸八塊的冷光!
一袋藥包被他丟到了地上,“你有何話要說?”
“……”柳姨娘頓時一驚,很快隱去了心虛的神情,“妾身不明白……”
卻不想,之前負(fù)責(zé)采買的下人就被丟了進(jìn)來,連連哀求討?zhàn),“相爺饒命,是柳姨娘讓奴才把紅參換成蘇子,否則就算有十條命,奴才也不敢這么做!”
“你……”柳姨娘剛要破口大罵,立刻想起了身旁的江亦楓,也顧不上臉頰的疼痛楚楚可憐的挪了過去,“相爺,妾身是被冤枉的!一定是這狗奴才手腳不干凈!”
然而,江亦楓忽然就笑了,表情駭人無比,“若不是你教的好女兒,都不知道你們一直把本相當(dāng)成傻子!”
什么?
“輕月?她,她怎么了?”
“相府的臉面真是被你們給丟盡了!我讓她吃好穿好,就是為了讓她跪在街上任人恥笑?連本相都要避鎮(zhèn)國府三分,她居然敢當(dāng)眾潑臟水,是你給她的膽子?!”
柳姨娘總算是聽出來了,回想起今晨女兒說要讓鎮(zhèn)國府和江云纓知道厲害,恐怕,她是又栽在那個賤種手里了!
原本還有恃無恐的婦人頓時陷入了慌亂,卻不想這時,一名侍衛(wèi)匆匆由外而來,“相爺,鎮(zhèn)國府送來了和離書,要相爺不日就把夫人送回去!”
柳姨娘的心中咯噔一聲,怎么回事?鎮(zhèn)國府已經(jīng)把夏如霜丟在相府里這么多年,為何突然改變主意了?
只見江亦楓身形一晃,柳姨娘竟是從他的臉上捕捉到了不安與無措的情緒。
還來不及深想,這一向內(nèi)斂的男子表情逐漸猙獰,“不,本相不答應(yīng)!憑什么?”
隨后,他用一種幾近冷漠的目光看著柳姨娘,好像做出了什么決定一般。
“再有下一次,你,就滾出相府!”
看著那甩袖離去的狠絕背影,柳姨娘神色越發(fā)慘白。
相爺居然要為了一個藥罐子,把她趕出相府?
不,這不可能!
他如果在乎夏如霜,那么這些年給她的寵愛,又算什么?
……
相府后院,江亦楓久久的望著那扇緊閉的屋門,一顆心蒼涼無力。
回想數(shù)年前他懷著怎樣期待的心情,命下人定要將這花語院布置得四季如春,清香環(huán)繞恍若人間仙境,讓她每日都能一展笑顏。
可事實證明哪怕這兒真是仙宮,也永遠(yuǎn)無法打開她的心扉。
不知過了多久,江亦楓才深吸了口氣踏入了屋內(nèi),便見榻上的婦人柔柔的斜靠著身子,手中拿著本書籍,淡如芙蓉的面龐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美人依舊的感覺。
門口的中年男子剎那間恍惚,他好像看見了曾經(jīng)那個讓他一眼驚艷的絕代佳人。
夏如霜一抬眼,便坐直了身子笑道,“相爺今日怎么有空來看如霜?”
江亦楓仔細(xì)觀察著榻上之人的神情,見她沒有任何惱怒和埋怨,這才放下心來,可轉(zhuǎn)念心中又升起了一抹苦澀。
“柳兒糊涂,讓人將藥中的紅參換了,我已狠狠責(zé)罰了她,若你覺得不夠,把她趕出相府也未嘗不可!
聰慧的夏如霜立刻明白了什么,她善解人意的搖了搖頭,“紅參昂貴,是如霜拖累了你們,要走也是……”
“你不能走!”江亦楓神情緊張,而心中也惶恐為何她突然有這樣的念頭?
莫非是因為江云纓?
他猶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開了口,“輕月年幼魯莽,在街上說錯了話被夏二夫人教訓(xùn)了,鎮(zhèn)國府以為我虧待了你,命人送了和離書來。若你離開,便坐實了傳聞……”
提起鎮(zhèn)國府,夏如霜的神色當(dāng)即一變,眸底的恐懼沒有逃過江亦楓的眼睛。
她輕抿著唇,語氣中滿是歉意,“這些年,我不但沒幫上你的忙,還讓你遭了不少刁難……如霜真是愧對相爺!
只是愧對?僅此而已?
江亦楓喉間一哽,片刻后才苦笑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當(dāng)年你于我有恩,照顧你是天經(jīng)地義!
表面上鎮(zhèn)國老將軍是為了女兒與他鬧翻,實際上,就鎮(zhèn)國府女婿這一層身份,便能讓他廣交權(quán)貴,行事便利,誰能不給老將軍面子?
只要稍稍用點兒手段,他自然能在朝中如魚得水,因此而今才會位極人臣。
而這一切,都是鎮(zhèn)國老將軍默許的,否則只要丟一句誰敢?guī)徒鄺,就是與鎮(zhèn)國府為敵,那么他就真的無法在京都呆下去了!
當(dāng)年究竟發(fā)生了何事,讓夏如霜竟看不清這一份厚重的父愛?
“我二嫂脾氣直,一會兒如霜便書信一封去鎮(zhèn)國府解釋,還望柳姨娘莫怪,因為我讓她們母女受委屈了!
“……你當(dāng)真不怪柳兒?”
江亦楓神色僵硬,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這些年他將她冷落至此,獨寵柳姨娘,難道她一點兒也不惱?
“柳姨娘一心一意待著相爺,如霜感激她還來不及!
夏如霜猶豫了片刻終于試探了句,“先前如霜因為云纓的婚事,曾怪過相爺,而今看她似乎過得不錯,想來是相爺早有安排!
她本就有愧于江家,但她希望云纓所說的那些委屈,都是相爺?shù)臒o可奈何罷了。
江亦楓的眼神頓時冷了幾分,可嘴上卻一片虛偽,“你且放心,云纓也是我的女兒,父母之愛,則為之計深遠(yuǎn)!
果然是那丫頭說了什么,如霜開始懷疑自己了!
看來,不能再讓她們母女相見!
……
然而此時此刻,璃王府內(nèi)卻是一派緊張嚴(yán)肅的氛圍。
當(dāng)無影趕回來時,便見花園里,賬房管事雷先生手里捧著高高的賬簿,面帶諂媚的守著眼前的少女。
“王妃累了吧?其實此等粗活,交給我們下人來做便好了。”
他的眼底劃過一抹輕蔑,心想著一個鄉(xiāng)下來的丫頭難不成真懂得看賬目?
翻了這么久也沒翻出個名堂,無息大人怎么任由她無理取鬧!
不想啪的一聲,江云纓將最后一本賬簿摔在面前,抬眼笑看向雷先生,只是眸中的溫度讓人不由得心頭一驚。
“酒樓入不敷出,當(dāng)鋪賬務(wù)不明,連最賺錢的煙花伶館做的都是賠本買賣!來人,把這個酒囊飯袋拖下去!”
什么?!
雷先生頓時大驚,立馬拉下臉來,“老夫可是太后娘娘安排的人,王妃怕是不知情吧?”
本以為話及此處,江云纓應(yīng)該能馬上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這么多年,連三暗衛(wèi)之一的無息大人都要對他禮讓三分,眼前的黃毛丫頭還真把自己當(dāng)成王府的女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