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宮中的情況,二位也是知道的。我知道王妃是個直腸子的人,也不和你兜圈子了;噬蠈櫺,然我力所不能及之事也多。協(xié)理后宮,到底不是主理后宮!
她言辭懇切,“你們也知道,皇上常常是要出巡的,本宮常常要和兩位格格分開。我在宮中一日倒好,一旦不在,也難保周全!
王妃明白她的意思,她畢竟年輕根基未穩(wěn),上頭有個佟貴妃壓著。
皇上和她在宮里,自然會好好照顧兩位格格。
皇上和她一旦離開宮中,佟貴妃就未免要出什么鬼主意了。
王妃原以為陳文心是想借此拉攏恭親王府,因此她的話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她來之前也和恭親王商量過了,恭親王贊賞陳文心母家父兄的人品,說是可以結(jié)交。
哪怕陳文心不說,就沖著她照顧兩位格格的份上,王妃也愿意以恭親王府的名義,投入陳文心這邊的陣營。
沒想到陳文心似乎并無此意,只道:“所以我想了個好法子,下次皇上再帶我出巡,我只把她兩個托付給太皇太后罷了!
太皇太后年邁,已經(jīng)不管后宮的事情許多年了。
但她還沒老糊涂,對于后宮的事情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佟貴妃沒鬧到厲害的地步,太皇太后自然不插手。
她若是真的危害兩個格格的性命,想來太皇太后必定要出手的。
那可是她親親的重孫女兒。
佟貴妃再怎樣猖狂,也會給太皇太后些面子的。
此話一出,眾人相視一笑。
這果然是最好的法子,太皇太后終歸是在宮中的,若得她照拂,格格們也就不用害怕了。
王妃心里暗想,難道她就不想拉一分助力來,對抗佟貴妃嗎?
瞧她這樣,倒是真心對待兩位格格。
罷了罷了,管她怎么想。總歸這件事以后,恭親王府是站定立場了。
她和恭親王都是睚眥必報的性子,佟貴妃這樣欺負他們的女兒,哪有不報的道理?
佟貴妃在后宮里,他們不能怎么樣。
但佟國維那一家子,就別怪他們恭親王府不給面子了。
眾人說笑喝茶,又吃了一會子點心。
快到午膳的時間,陳文心只推說累了,請兩位王妃到鐘粹宮和格格們一起用膳。
她其實不是真的累了,只是人家親生母女之間,這么久沒見面了一定有些體己話要說。
她趁機摘出來,讓她們有機會說說貼心話。
王妃自然也領(lǐng)會了她的意思,便道:“那么娘娘好生歇息,妾身過一會兒再來給娘娘請安!
陳文心知道她是領(lǐng)會了,便笑道:“何必著急?鐘粹宮也大呢,讓兩位格格領(lǐng)著你們逛逛去。御花園的秋菊開得好,也可以去玩賞玩賞。待到晚間再走也無妨,或者留下來住一夜,明日再出宮也使得!
她有心要讓她們母女團聚,不想打擾她們。
王妃忙道:“也不能這樣打擾娘娘,我們晚間再家去便是。多謝娘娘了!
陳文心見她們二人都是極好相處的性子,心里也高興。
“白雪,你跟著王妃回鐘粹宮伺候著罷。若王妃她們有什么需要,就來回我!
她吩咐過后,那母女四人便行禮離開了。
陳文心瞧著她們離去的背影,不禁笑道:“原就覺得恭親王府妻妾和睦,看來是真的!
白露也道:“是啊。恭親王妃瞧著是個快人快語的性子,側(cè)妃瞧著沉默寡言,但是面相極親!
兩人一看就不是一個性子的人,難為能和睦。
“豈不聞,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陳文心笑道:“你瞧佟貴妃和已故的宜貴人,還有定常在,她三個的性子倒相近。都是極愛爭風(fēng)吃醋,極愛盛裝華服的!
這三個人從前還同居于承乾宮呢,卻沒有半點情誼,反而還互相傾軋。
白露點頭道:“主子說的也是,德嬪娘娘和章貴人的性子,也和主子不同!
所以能不能走到一處,看的也不是性格接不接近,還是要看品性。
德嬪和章貴人都是本性不壞之人,德嬪更有野心些,更謹(jǐn)慎也更懂得明哲保身些。
但到底不是壞人。
其實在陳文心看來,定常在骨子里也不是什么壞人。
若不是她實在太愛爭風(fēng),太能作死,陳文心也會愿意和她交好的。
恭親王府的王妃和側(cè)妃來了宮里一趟后,聽說恭親王那邊也沒再執(zhí)意要來見皇上。
皇上知道他這個弟弟的性子,讓他進宮面圣,怕是又要在皇上面前使臉色。
因此索性不見他了。
而后恭親王妃回去安慰了他一番,那邊就消停了下來。
陳文心這里也沒閑著,她讓伺候兩位格格的宮人們放出風(fēng)聲去,把佟貴妃是怎樣苛待格格們的話都散播了出去。
再有五公主那邊的風(fēng)聲一傳出來,兩邊對了景,這事就確鑿無疑了。
這件事里,說到底佟貴妃也冤枉。
大嬤嬤事后來找了陳文心,告訴她此事是大嬤嬤的做法。
佟貴妃倒也不冤,她的確指使大嬤嬤她們這樣苛待格格們,只是在皇上回來前一日已經(jīng)吩咐她們收手了。
那樣證據(jù)都銷毀了,就算兩位格格跟陳文心告狀,她沒有證據(jù)也無可奈何。
反而能夠借兩個格格,敲打陳文心,讓她對佟貴妃有個敬畏。
她如何想到,自己手底下的大嬤嬤早就叛變了,為了防止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旁邊甚至自作主張想整死她。
因此,才落下了把柄。
這樣就說得過去了,佟貴妃到底不是個蠢人,怎么會把證據(jù)留著給她抓呢?
原來是大嬤嬤暗地里下的黑手。
陳文心對大嬤嬤這樣做有些不滿,二位格格和她是有感情的,大嬤嬤卻擅自做主給了她們更多傷害。
只是她也不能遷怒大嬤嬤,橫豎這事還是佟貴妃起的,大嬤嬤只是沒有稱她心意銷毀證據(jù)罷了。
因此她也沒責(zé)怪大嬤嬤,只說日后若有這樣的事情,據(jù)實回報就是了,不必擅作主張。
她知道大嬤嬤心里怕的是什么,因此也好言相勸她。
勸她佟貴妃命不久矣,勸她不必害怕,勸她若是佟貴妃知道了自己一定能保得住她。
大嬤嬤見她不怪也就放心了,更有這些安慰之語,自然心里又放寬了。
佟貴妃想著皇上不追究到她身上就無妨,陳文心那里抓著把柄,又奈何不得她。
被抓到慎刑司的那三個嬤嬤死了就死了罷,她留神打聽,才知道王府那八個嬤嬤也被恭親王賜死了。
想來,恭親王是動了大氣。
自己在這事里頭脫不了干系,皇上雖沒牽連她,也不知道恭親王那邊怎么想?
這個恭親王仗著自己年紀(jì)小,皇上是個慈愛的皇兄,因此性格十分刁鉆。
他是大清朝僅有的兩個鐵帽子親王之一,在皇族中影響頗大。
何況他兩個女兒都被皇上收為養(yǎng)女,日后兩個格格封為公主,恭親王只怕要領(lǐng)受更多恩寵。
若是因為要敲打陳文心,反倒得罪了他,那倒不值得了。
佟貴妃想著,便讓佟國維那邊派人去恭親王府安撫。
不說此事是她的指使,只說是她主管后宮,沒能管好那些壞心的嬤嬤,因此委屈了兩個格格便是。
她想著,她畢竟還在宮中身居高位,恭親王是必要給她這個面子的。
佟國維接到了她的信,深以為然。
想著恭親王府這樣的地位,派手下人等去自然不可,還得他親自去。
沒想到恭親王把他拒之門外,連面都沒有見上。
佟國維大為沒臉,他身為一品重臣,相當(dāng)于宰相的地位,竟然叫一個沒實權(quán)的王爺擋在了門外?
原想發(fā)作,想著這事畢竟是佟貴妃辦壞了,他再把事情鬧大反而不好。
因此忍氣吞聲,到底意難平。
佟貴妃知道了這個消息,又是氣惱又是疑惑。
氣惱的是恭親王這般不識抬舉,她阿瑪佟國維親自登門,竟然面都沒見到就被擋回來了。
疑惑的是,恭親王這般行為,想來是確認了是自己指使的那些嬤嬤。
若非確認,他怎么也不敢這樣不給佟佳氏面子,不給自己這個貴妃面子。
這就怪了,他是如何確認的呢?
佟貴妃只想著皇上沒追究到她,便是不疑心她,哪里知道皇上早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恭親王。
她細想了一番,又給兩位格格送去了禮物,還派親信宮女去安慰。
還是想對恭親王府說的那個話,不承認是她指使的,只說是她管教無方。
二格格的沖動性子倒像恭親王和王妃的結(jié)合體,她當(dāng)即就說要把那些禮物丟出去。
幸好她還怕一個大格格,大格格做主收了那些禮物,還笑著和承乾宮的宮女多番叮囑轉(zhuǎn)達對佟貴妃的謝意。
那宮女見大格格這樣的行事,只以為她小孩子家好騙,真的被騙到了。
故而有些得意,還問道:“怎么不見二格格呢?”
二格格在內(nèi)室中,想要沖出來罵這宮女一頓,被白雪等人死命攔住了。
“哦,她啊。”
大格格說謊不眨眼,“她還沒睡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