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你個混不吝的,還有沒有規(guī)矩!”
陳文心這才看見,馬上的少年原是她二哥陳文義。
陳文心生的美貌,她的兄長和弟弟自然不差。其中最為出挑的,大約就是她二哥陳文義了。
他和陳文心生的有六七分像,一樣的白膚大眼。
他兩的黑眼仁比之常人大上一些,叫人一瞧便覺得陷入一眸深潭之中。
難以自拔。
只有口鼻二處相差較多,陳文心的鼻子小巧秀挺,陳文義則高聳挺拔。
陳文心是櫻桃小口,顯得粉嘟嘟的。陳文義的唇單薄,顯得無情。
這兩兄妹一湊到一起,叫小李子也挪不開眼了。
像!真是像!
像菩薩座下金童玉女托生的一對兒兄妹!
他昨兒個見著陳文仁,只覺得陳文心這大哥白凈清秀,果然一家子都生的好。
今兒見著陳文義才知道什么叫好。
倒顯得陳文仁不像是親兄長了。
陳文義仿佛沒有看見眾人瞧他的眼神,一個利落的翻身下馬,只對陳文仁笑道:“我昨兒沒機(jī)會見著三妹,今兒個特特趕來!
他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別人對他外表的注目。
陳文心也下了馬,喊著二哥二哥。
陳文義見著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她形容神態(tài)都好,高興地抱著她的腰在空中轉(zhuǎn)了一圈。
陳文義身材高挑,抱起還沒長成的陳文心輕輕松松。
她寬大的襦裙在空中劃了一道美麗的弧線,笑得咯咯得。
陳文義把她輕輕放下,道:“比在家重了好些!
小李子嚇白了臉,想上前阻止又不敢,只好眼神示意陳文仁。
陳文仁沒想到,自己這個二弟還是如此大膽,忙上前把他抱著陳文心的手臂一巴掌打開。
“皇上跟前的小李公公在這,可不能像在家一樣了!”
陳文仁壓低了聲音,湊到陳文義耳邊警告他。
陳文義撇撇嘴,看了一樣臉色煞白的小李子,不置可否。
陳文心忙勸解道:“二哥好久沒見著我了,一時忘了我嫁人了,大哥可別訓(xùn)他了吧!
穿越來到大清朝的陳文心,第一個朋友就是陳文義。
他們兩常常被人認(rèn)作雙生胎,因為相貌十分相似。
可陳文義十八,陳文心十四,他們根本不是雙生的孩子。
她卻覺得,陳文義和她,真的像雙生胎一樣,有某種心靈感應(yīng)。
他仿佛能洞悉一切,能察覺到陳文心初來這個世界的無助和迷茫。
他會在她一個人蹲在院子里發(fā)呆的時候,陪她蹲著。
一句話也不說。
哪怕他什么都沒說,陳文心依然感激。
父母和大哥都以為他是混賬小子,膽子大,沒規(guī)矩。
只有陳文心不這樣認(rèn)為。
他放浪不羈,目無王法。他向往的,只是自由自在吧。
可他從來也沒闖過禍,沒給家里惹過什么麻煩,反而總能發(fā)揮聰明才智貼補(bǔ)家用。
有一次府衙的差役來尋陳文義,陳/希亥正好在家,聽見老蒼頭來回稟,立刻把陳文義叫來一頓罵。
陳文心聽到動靜過去,把陳文義擋在身后:“父親,你都不聽二哥說說怎么回事,為什么直接就罵他?您不是常說,要我們分清青紅皂白再行事嗎?”
她的個頭才到高大的陳文義胸口,小小的身子根本擋不住陳文義。他卻覺得……
很溫暖。
那是被理解被保護(hù)的感覺。
后來才知道,原來是陳文義在街上,抓住了一個逃跑的殺人犯。府衙聽說是二等侍衛(wèi)府上的,特特派人來送謝禮。
那以后他們兄妹倆的感情就更好了,好到陳文仁有時都覺得嫉妒。
只有他們自己明白,那種彼此理解的惺惺相惜。
有陳文義來教她騎馬,眾人原本放穩(wěn)了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陳文義這樣風(fēng)一樣的性子,才不能忍受馬慢慢地顛著走呢。他見陳文心在馬上已經(jīng)頗穩(wěn)了,便要她讓馬快跑起來。
眾人臉色都不好看,他們是奉命來保護(hù)陳常在的。騎馬學(xué)不會,頂多是陳文仁的責(zé)任,皇上也不會計較什么。
要是把陳常在摔了,那他們可就倒大霉了。
“不行吧……”
陳文心苦著臉不敢接馬鞭,能讓馬在草地上這樣顛著步子,幾乎就是她的承受極限了。
她的胃顛久了,就覺得難受。
馬的這種顛步子,基本相當(dāng)于人類的小跑姿態(tài)。
要像陳文義那樣策馬狂奔,她還是有些害怕。
“是啊,陳常在先前那樣已經(jīng)不錯了,就不要騎快馬了吧,這要是摔著了可怎么好!”
小李子上前賠笑,把眾人的心里話都說了出來。
陳文義翻身上馬,和陳文心的馬并駕齊驅(qū)。
他身子在馬上一側(cè),湊到陳文心耳邊道:“他日若是有難,今日學(xué)會了騎馬,也許就能換你一條命!
陳文義的話里似乎暗指著什么,令她大驚失色。
難道他,看出自己失寵了?
她莫名地沮喪。
可細(xì)細(xì)琢磨一回,陳文義的話十分有理。
這就像是現(xiàn)代,不管有車沒車的人都要考個駕照一樣。
——你永遠(yuǎn)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就需要用到車這種交通工具。等你需要了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會,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她本能地相信陳文義,咬著唇對他輕輕點(diǎn)頭。
陳文義微微一笑,薄唇勾起:“放心,有二哥在!
她接過陳文義遞來的馬鞭,先按照自己原來的方法,驅(qū)策著馬向前走。
頻繁地拉動韁繩,馬的速度愈漸快了起來。她瞅準(zhǔn)時機(jī),對著馬屁股輕輕一揮鞭。
馬兒輕嘶一聲,向前奔去。
陳文義始終策馬跟她保持著并列,看著他輕松的表情,這速度對他來說不過是小兒科。
她也不緊張了,時不時就揮鞭給馬提速。
一開始,她的身子會隨著馬速提高而搖晃。
陳文義在邊上鎮(zhèn)定地提醒她:“夾緊馬腹,身子伏低些!
聽見他的聲音絲毫不亂,她的心也鎮(zhèn)定下來,漸漸地就能把握馬蹄的節(jié)奏。
這真是匹好馬。
從見面第一眼起就有意親近她,她的每一個指令都不違抗。
這是一匹,已經(jīng)磨去了性子的老馬,只有遵從沒有反抗。
陳文義就是看出了這馬的特別,才會要她試著快馬疾馳。如果連這樣的馬都驅(qū)馳不了,算不上會騎馬。
陳文心在馬上越來越得心應(yīng)手。她舍不得用力鞭打馬臀,所以馬鞭揮的力度很小。
而馬就像有靈性一樣,能感覺到她想要疾馳的愿望。
兩馬并駕奔去,身后跟著的諸人也不再心驚膽戰(zhàn)。
看她身姿穩(wěn)健,馬的步伐也十分規(guī)律。
這算得上駕馭住馬了。
風(fēng)在耳邊呼嘯。
大風(fēng)卷著她寬大的裙擺,獵獵作響。
仿佛蕩滌了她這一夜的冥思苦想,愁悶懊惱。
她大聲地對陳文義喊道:“二哥,謝謝你!”
生怕這風(fēng)太大他聽不見似的。
陳文義自然不知她和皇上之間的事情,只是他離陳文心近了些,看見了她眼底隱隱的烏黑。
分明是一夜難眠留下的證據(jù)。
他實在想不出,有什么要緊的事情,能讓自己這個最愛睡懶覺的妹妹失眠。
聽聞,昨兒個皇上連篝火宴會也沒在,說是胃口不好。
若說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那也就不奇怪了。
他無意追問,皇上的事情也不是他能過問的,這點(diǎn)分寸他倒是有。
姑娘嫁人了,夫妻間的矛盾還是要她自己去處理。何況能和皇上鬧矛盾,不正說明——
皇上是真心待她么。
他笑笑,正打算對陳文心說什么,轉(zhuǎn)頭只見她面色蒼白。
跟在后頭的小李子,只見陳文心好好的騎著馬,忽然身子就歪了下來。
疾馳的馬上,她的身子垂垂歪倒,口中鮮血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