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來,太子對張家玉的才氣和悟性更加佩服。
張家玉也不居功,說并非是自己想出的,而是他集合了營中的將官,一起討論,并且請教了老總鎮(zhèn)吳襄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
朱慈烺聽了吃驚,古斯塔夫方陣可是一個秘密,你怎么可以告訴他人?
張家玉愕然,殿下你沒說不可以呀?
朱慈烺想想也是,自己并沒有命令,再者,三個臭皮匠勝過諸葛亮,古斯塔夫方陣終究是在要精武營推廣實踐,讓將官們早點參與進來,增加對陣型的了解并不是壞事,而自己也太過小心,有些東西其實并沒有保密的必要。
所以,古斯塔夫方陣的操演雖然還沒有完全展開,但關(guān)于陣型的討論,張家玉卻已經(jīng)主持過好幾次了,不過大部分將官對這個“怪怪”地陣型,都是不能理解,只有極少數(shù)的將官隱約摸到了一點門路。
今天演練的當然不是古斯塔夫陣,而是明軍傳統(tǒng)的刺殺和格擋。但不同的是,不再強調(diào)士兵個人的武勇,而是更著重訓練士兵的集體意識和服從命令的本能,這是“鴛鴦陣”的精髓,也是戚少保練軍治軍之法。
石臺下,張家玉一臉緊張,他是今天操演的總指揮,太子殿下向他交代,今天操演不允許出任何的差錯,一定要在鄭家父子面前,將精武營的威風和實力展現(xiàn)出來!
雖然太子沒有明說,但張家玉卻知道太子有威懾諸侯的意思,因此他全身的神經(jīng)都緊繃到了極點,盯著場中的方陣,預備著哪里出了差錯,要立刻補救。
“虎!”
隨著一聲整齊有力、直沖云霄的大吼,兩個千人隊的對抗操演結(jié)束。張家玉提著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了。
因為喊聲太大太突兀,石臺上的鄭鴻逵被嚇的一哆嗦,差點跌坐在地上,太子身邊的錦衣衛(wèi)都是憋笑,鄭芝龍狠狠瞪了弟弟一眼,覺得臉上無光。
操演結(jié)束,兩個冷兵器方陣整理隊形,然后小跑步離開。雖然是跑步,但陣型依然齊整。
鄭森忍了這么久,終于是忍不住了,不顧父親的眼神阻止,他朝朱慈烺躬身:“殿下,精武營所喊的口號臣聞所未聞,不知道是何意。俊
“就是明面上的意思。”朱慈烺笑:“左就是左,右就是右,前進是前進,后轉(zhuǎn)是后轉(zhuǎn)!
鄭森沉思道:“殿下?lián)彳姴贿^兩月,精武營就已經(jīng)如此齊整,難道是口令的功勞嗎?”話一出口就知道魯莽了,連忙請罪:“臣唐突,殿下恕罪!
見年輕的鄭森對治軍之法十分用心和在意,朱慈烺頗為欣慰,笑道:“無妨!闭脧埣矣衽苌鲜_復命,于是道:“張家玉,這個問題你來回答!
“是!睆埣矣癖,向鄭森施一禮,然后道:“口令不過是輔助,真正讓京營脫胎換骨的是軍紀森嚴、賞罰嚴明、后勤無憂、居家有田。四管其下,軍士自然就刻苦操練,勇于向前!
張大帥哥總結(jié)的很具體,鄭森聽得點頭,鄭芝龍和鄭鴻逵也都是微微頜首。
太子又微笑補充:“另外再加三條,榮譽,責任,勇氣,這三項并非全部天生,需要有人灌輸給士兵們,讓他們知道為何而戰(zhàn),為誰而戰(zhàn)?如此,縱使在戰(zhàn)場上遇上了逆境,士兵們也不會輕易潰逃!
西方一名著名的統(tǒng)帥曾經(jīng)說過,榮譽,責任,勇氣,是一名優(yōu)秀士兵的必備品質(zhì),朱慈烺深以為然。所謂榮譽,其實就是羞恥感。有羞恥感,有責任感,有勇氣殺敵,配以精良的裝備,這樣的士兵組成的軍隊,必將無往而不勝。
鄭森微微動容,因為這是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的,他的思想還停留在“軍法嚴厲、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的階段,太子治軍卻已經(jīng)跳出物質(zhì)獎勵,進階到思想層面,猶如醍醐灌頂,一下就讓他茅塞頓開,隱隱約,他好像徹底明白京營脫胎換骨的原因了。
“謝殿下教誨,臣明白了!编嵣钌钜话,心悅誠服。他尊敬的不止是太子的地位,更是太子的見識,在這之前,鄭森自命頗高,并不覺得比自己小三歲的太子會有多高明,但經(jīng)過昨晚的酒宴和今天的操練,他終于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了。
大明有此皇太子,何愁不能中興?
鄭森心中隱隱有激動。
“鄭總鎮(zhèn),你軍中的鳥銃兵幾何?”朱慈烺看向鄭芝龍。
鄭芝龍連忙回答:“十者其一!
海上交鋒先是火炮轟擊,再鳥銃近距離的射擊,最后勾住敵船,士兵跳將上去展開肉搏戰(zhàn),奪取船只,搶奪財物,這是海盜基本的作業(yè)流程,雖然被招安成了官軍,但鄭芝龍這一套戰(zhàn)法并沒有改變,十分之一的鳥銃兵雖然不多,但比起北方邊軍已經(jīng)是很高的比例了,而且這十分之一的鳥銃兵,大部分使用的都是斑鳩銃。
朱慈烺點頭:“接下來是精武營鳥銃兵的操演,若有不足,還望總鎮(zhèn)指出!
鄭芝龍抱拳惶恐。
佟定方令旗一揮,火槍陣操演開始。
帶隊的神機營火槍千總魏闖立刻拔出長刀,高聲下令:“全體都有!向右――轉(zhuǎn)!散開!列陣!”
原本是方陣的鳥銃兵迅速變陣,從方陣變成了縱隊,每隊三百人,在軍官的口令聲排成了前后兩個百人寬、三排縱深的三段擊方陣,而在他們對面八十步,早已經(jīng)擺放好了一大片的木靶。
“甲陣!裝填彈藥!――”
前一個方陣的鳥銃兵們立刻以整齊劃一的動作將鳥銃銃口豎起,同時從腰間挎著的彈藥袋里掏出一發(fā)紙包彈,咬破包裝紙之后,按部就班地倒火藥、裝鉛彈,木條輕壓。整個過程熟練的如行云流水,毫不拖沓,校場上只聽見淅淅索索的彈藥裝填聲,除此再無其他聲響。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鄭芝龍使用鳥銃多年,手下鳥銃兵眾多,他立刻就知道,這些鳥銃兵都是好手,正準備拍太子的馬屁,意外的事情忽然發(fā)生了。只見鳥銃兵方陣的兩側(cè)忽然沖出了兩百多個輔兵,他們兩人一組抬出了一百多個竹筐,迅速放下竹筐,從竹筐里撿起一個個土塊朝正在裝填彈藥的鳥銃兵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