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餐館的包廂不大,頭頂上方的燈光微暗,隔著木門,還能聽到吟游詩人的歌聲。
余芝芝看到坐在對面的貓族青年,琥珀色的瞳孔正認真的盯著自己,而他剛才說的話,讓她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等意識到零說了什么,她雙手慢慢握緊茶盞:“……想。”
想要的。
怎么會不想要呢?
攻略對象里,只有零讓她覺得毫無頭緒。
“會負責嗎?”貓族青年繼續(xù)詢問。
余芝芝怔怔的看著他,這次,她沒有回答,只是低下頭看著杯子里的茶水。
在問出這個問題之前,御零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他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我啊,其實最不喜歡的就是感情了。尤其是黏黏糊糊的,需要耗費時間與精力,甚至讓人喪失理智的……感情。”
從出生就擁有貓族特殊印記,被視為不祥。
一路摸爬滾打走到今日,他早就見慣了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
這造就了他涼薄的性格。
接觸到的人對他來說,只分兩種——
有用的。
沒用的。
正因這樣,他是神殿聯盟有史以來,最完美的零號使者。
他總能知道別人需要什么,從而利益交換。
最開始,這位誤入獸世星球的兔族雌性,對他來說,價值極高。
將她拉入神殿聯盟,是最重要的一環(huán)。
當時的御零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認真的思考一個問題——
要不要嘗試一下?
愛的感覺。
御零見到過許多熱戀期的情侶,如膠似漆,也見過許多新婚燕爾,蜜里調油。
只不過到頭來,他們都變成了怨偶,對彼此露出最猙獰的獠牙,兩看兩相厭。
他一直都覺得,感情這種事,純粹是浪費時間。
因為到頭來總歸是一場空。
反正最后都會分開,何必還要在一起?
連普通的伴侶都如此,就更不用說他面前的這只兔族小雌性了。
御零看見過她的世界,知道她遲早會回去。
所以他做出了一個決定,便是將自己從這份還沒有深陷的感情里剝離。
——喜歡是可控的。
只要下意識拉開距離,時間會沖淡一切。
貓族青年覺得到目前為止,自己都做的很好。
他看著兔族小雌性,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的微笑,眼神也充滿友善,就好像他們的關系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他依舊是會照顧她心情的聯盟使者,是一個引路的搭檔。
想到,小兔子懵懵懂懂,他便說得更加直接了當:“沒有結果,就不要開始。”
余芝芝的呼吸微窒,她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應對之策。
零的話,她無法反駁。
雖然遲鈍,但是她能感受到貓族青年滴水不漏的態(tài)度,他不會給自己任何機會,靠近他,甚至是……引誘他。
就算真的要引誘他,也不會成功吧?
余芝芝心里有些難過,她想到任務失敗,恐慌的情緒一瞬間涌上心頭。
她張了張嘴,語氣飄忽不定:“我……要是,你不喜歡我,我會死的!
有些認命一般的閉上雙眼,呢喃道:“我會死的……”
御零看著她,微微歪頭,像是在思索。
她說的話,極其容易讓人誤會。就像是為愛發(fā)瘋的雌性,做最后的挽留。
但是他知道,小兔子不是這樣的性格。
“什么意思?”御零輕聲詢問。
余芝芝忽然就很想哭,她鼻頭微酸,張嘴就想把任務的事和盤托出,但是她發(fā)現,話到了嘴邊她卻怎么都說不出口。
她嘗試了好幾遍,就像是被噤聲了一樣,無形之中有一股力量,牢牢地掌控了她的聲帶。
反復嘗試了幾遍,余芝芝的臉色逐漸發(fā)白。
御零看著她的神色從委屈到迷茫,最后變成了恐懼,她眼里含著淚水,身體輕輕顫抖,眼眶紅紅的,像是一秒就要落淚。
他心臟微緊,語氣卻一如既往的隨意溫和:“你可以威脅我,比如,退出神殿!
御零意識到,自己竟然在教她如何跟他做交易?
從利益出發(fā),也許他會讓步呢?
余芝芝怔怔的看著他,好像從未有過這樣的念頭。
退出神殿?
看到小兔子呆呆的望著自己不說話,御零耐著性子解釋:“神殿對我來說很重要,為了完成我給自己定下的目標,無論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而你,你對神殿來說很重要!
“——神殿不能沒有你!
聽懂了嗎?小兔子。
這是能夠精準威脅到他命門的。
余芝芝大概明白了貓貓的意思,她看著對方的黑白碎發(fā),雖然有點動搖,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不想離開神殿。”
“我想盡一份力。”
“如果能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零說過,神殿聯盟是為了應對世界末日。
也許她的力量很微薄,可她也不希望這個世界就此凋零。
貓族青年沒想到她會這么回答,他看了兔族小雌性很久,最后微笑著夸贊:“好女孩!
……女孩?
余芝芝許久沒有聽到這樣的稱呼,她看向零。
零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這是很古老的,對人類雌性的稱謂。也是你那個世界,隨處可見的字眼。希望有天,你能如愿安全回家。”
貓族青年站起身,他將外袍重新披上,順手拉起兜帽蓋住了半張臉。
“回去吧,尤森殿下還在等你!
談判到此為止。
他差一點又失控了。
竟然想從小兔子的嘴里聽到威脅的話語,神殿之事讓他只能乖乖就范,獻上自己的心臟。
余芝芝明白,她和御零的關系,大概就只能這樣了。
她站起身,想了想,對他伸出右手:“……再見。”
最后能說的,似乎只有這句。
從此以后,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
貓族青年伸出手,輕輕握了下她的指尖。兜帽下,他嘴角的弧度愈發(fā)明顯:“再見。”
抽回手,他毫不留戀的推開木門,離開了這間小包廂。
余芝芝慢慢的收回手,她看著桌上已經放冷的茶,神情落寞呆滯,一直到店員進來收拾桌子,她才漸漸回過神。
如果這是最后的時光……
她連忙離開包廂,朝著落腳的房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