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濕潮冷的海風(fēng),瞬間席卷整個(gè)房間。
余芝芝似乎看到了一道黑色的影子,她慢慢攥緊衣裙,看到那模糊的輪廓,像一條蛇。
一條黑色的蛇。
它的神色有些痛苦,余芝芝甚至來不及看清它的全部面貌,就看到黑蛇的身影慢慢消失。
黑蛇被白色的霧吞沒了。
窗口雕刻的金色蓮花,栩栩如生。霧氣搖曳,在距離床畔兩米之地,慢慢匯聚,形成了一道人影。
余芝芝看清了他的模樣。
“公爵大人……?”
帶她來的隨從,說是要見城主,她沒同意,便用了強(qiáng)硬的手段。
余芝芝又想到了那條黑蛇……
那個(gè)會是司嵐城的城主嗎?
所以,剛才是公爵大人出手了?
余芝芝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抬起雙手,觸及到臉上的面具。
面具還在。
隱藏氣息的藥劑也喝下了。
那……
她有些怔忪的看向身前不遠(yuǎn)處的身影,無法確定,是本體,還是分身?
公爵大人此刻應(yīng)該在宴會廳吧……
寢殿陷入沉默。
余芝芝沒敢直視白霧中男子的眼睛,不管是分身還是本體,公爵大人會出現(xiàn)在這里,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認(rèn)出她了。
就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時(shí)候知道她也來到了司嵐城。
余芝芝在心里緩緩舒了口氣,她鼓起勇氣,看向迷霧中男子的那雙金色豎瞳:“恭、恭喜。”
他明日就要成婚了。
除了說一聲“恭喜”,余芝芝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話音剛落,余芝芝似乎聽到男人的一聲輕笑。
公爵的口吻和初次見面一樣,懶散中透著一絲冷漠:“還敢回來!
余芝芝呼吸微窒。
她想到公爵以往的態(tài)度,不會在明日完婚后,還要為她挑選瓦羅蘭帝國的獸夫吧?
“我……我是和神赫大人一起的!
她聲音愈發(fā)低了。
沒什么底氣。
余芝芝沒想到還會和公爵私下有接觸。
等他結(jié)婚以后,他們就更不會見面了。
公爵大人這么久都沒聯(lián)絡(luò)過她,也許早就已經(jīng)想通了,不想跟她再有任何瓜葛。
在這個(gè)星球,獸夫,要對妻子忠誠。
也只會對妻子忠誠。
聽到余芝芝提“神赫”,公爵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白霧裊裊,隨風(fēng)搖擺。他金色豎瞳直勾勾的盯著床畔上的小雌性,好一會兒后,才轉(zhuǎn)身離開。
公爵什么也沒說。
就像是,她的一切都不再與他有任何關(guān)系。
余芝芝看到后,心臟重重一跳,在她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shí)候,人已經(jīng)沖了出去——
“公爵大人!
余芝芝伸手攥住了他霧中的衣袖,如果有些話不問清楚,可能以后都沒有機(jī)會再說了。
可能,這就是她與公爵的最后一面。
公爵回頭,金色豎瞳落在小雌性的白色面具上,他一言不發(fā)的注視著她。
余芝芝握著他的衣袖,指尖微顫:“你……你喜歡她嗎?”
他喜歡那位錦蛇小姐嗎?
“喜歡,又如何!
公爵的口吻聽不出多余的情緒,這和以往不一樣,他以前的脾氣可算不上多好,余芝芝見過太多他生氣的樣子。
她心底微澀。
就和想象中的一樣,公爵大人是因?yàn)橄矚g錦蛇小姐,所以才會選擇結(jié)婚。
所以才會離開帝都。
所以……
才沒有像以前那樣,總是想方設(shè)法把她抓起來。
好感度,掉到零了?
余芝芝只覺得腦子里嗡嗡作響,就像是垂死掙扎一般,她呢喃:“可不可以,不喜歡她……”
其實(shí),她想說的是——
可不可以喜歡我?
但是她現(xiàn)在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
余芝芝慢慢松開手。
她意識到,任務(wù)再也不可能完成,自己要永遠(yuǎn)留在這個(gè)世界了。
余芝芝的鼻頭發(fā)酸。
她向后退了兩步。
公爵的金色豎瞳微微瞇起,他看到面具底下,一滴晶瑩剔透的眼淚順著下顎滑落,小雌性肩頭略微瑟縮,無聲的哭泣,極其隱忍。
他驀地抬手,扣住她面上的白色面具。
摘下。
他看到小兔子紅紅的眼睛,正驚慌失措的看著自己。
“哭什么?”他問。
余芝芝怔怔的看著面前的男子。
沒了面具,她的情緒無處可藏。
余芝芝連忙側(cè)過身,她用手背抹去下巴處的淚痕:“我、我……我就是覺得有點(diǎn)難過……”
——難過?
公爵緊緊地盯著面前的小雌性:“你為了那條敗犬要自殺的時(shí)候,怎么不見你難過。”
余芝芝沒有吱聲。
公爵冷笑。
她剛才問了什么?
可不可以,不喜歡別人?
“可以!惫粢蛔忠痪涞溃骸敖獬I(lǐng)地,休掉他們,回到我身邊!
余芝芝愣住。
公爵一副“早就知道會是這種反應(yīng)”的神色,他慢慢轉(zhuǎn)身,白霧中的蛇尾緩緩游動。
他沒再說什么,徑直離開了寢殿。
余芝芝捏緊裙擺。
她和公爵之間,所有的一切都結(jié)束了。
公爵離開的途中,聽到身后傳來的啜泣聲。他步伐微頓,金色豎瞳漸漸浮現(xiàn)出一抹怒意,他緊緊抿著唇瓣,沒有選擇第一時(shí)間回去。
許久后,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余芝芝這一次哭得很傷心。
她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靠著床畔,懷中抱著柔軟的白色枕頭。
蜷縮的腳邊,是被公爵扔掉的白色面具。
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來到外面的布里,聽著兔子小姐的哭聲,眼神中帶著一絲同情。
他忍不住回頭,看著一旁的神赫大人。
對方站在陰影處,沒有任何舉動。
天快黑了。
布里看到神赫大人嘆了一口氣,他走入寢殿,走到了兔子小姐的身后。
“還要哭多久?”神赫的口吻說不上溫柔,卻也比平時(shí)和煦一些。
他蹲下身,寬大的手掌落在了小雌性的頭上。
“不就是結(jié)個(gè)婚嗎,多大點(diǎn)事?”
余芝芝抬起濕漉漉的兔瞳,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大鯊魚,不知道為什么更想哭了。
神赫覺得,眼前的兔族小雌性是這個(gè)世界上最麻煩的生物。
她弱小,愛哭,還招蜂引蝶,朝三暮四。
他見過很多人的眼淚。
不管是激動的,熱烈的,恐懼的,痛苦的……
那些匍匐在地上,顫抖著求饒的人,從來都不能讓他心軟。
但現(xiàn)在不同。
他不想看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