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這樣的家族,家中必定少不了一些好東西。
像齊宗亮父親這樣的匠人,雖然以手藝為生,但他們對于藝術的追求卻是最為純粹和樸素的。
每完成一件作品,他們都會沉浸在其中,感受著創(chuàng)作帶來的喜悅和滿足。
而當他們遇到真正令自己心動的作品時,往往會毫不猶豫地將其留下來,作為自己的收藏。
這種收藏行為,或許是出于對藝術的熱愛,亦或是為了待價而沽。
然而,對于齊宗亮來說,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的老父親手中有他所需要的東西。
與其他玉雕工匠一樣,齊宗亮的父親也有著收藏自己心儀作品的習慣。
在他的眾多藏品中,有一尊玉牛擺件,是他最為鐘愛的一件。
這尊玉牛擺件不僅工藝精湛,而且形象逼真,栩栩如生。
老頭子每逢家庭重要日子,都會將這尊玉牛擺件拿出來,在子孫們面前顯擺顯擺。
當齊宗亮找到父親,提出要用這尊玉牛擺件來換取他的前程時,老頭子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后來,齊宗亮還是迂回一下,先做通了他母親的工作,然后才如愿拿走了那尊玉牛擺件。
給領導送禮可是一門大學問,其中禮物的選擇更是重中之重。
要想讓領導滿意,就必須投其所好,這是唯一的訣竅。
梁棟不缺錢,這是大家公認的,所以送錢肯定是行不通的。
齊宗亮打聽到那個軼聞后,就想到了他父親手中的那尊玉牛擺件。
那尊玉牛擺件,是他父親親手一刀刀雕刻出來的,如果拿到市場上去賣,少說也能賣個三五十萬。
不過,在齊家人眼中,這尊玉牛擺件其實就只值一件料子的錢。
有了這個扯頭,進可攻,退可守,齊宗亮覺得自己在梁棟那里就會好說話一些。
然而,當事情真的發(fā)展到需要面對梁棟的這一刻,齊宗亮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在心里反復打磨的腹稿,此刻卻像是一根卡在喉嚨里的魚刺,吐又吐不出來,咽也咽不下去。
梁棟顯然注意到了齊宗亮的異常,他的目光落在齊宗亮一直放在沙發(fā)扶手旁的那個黑色皮包上,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地調(diào)侃道:
“齊主任,你那皮包里裝的是什么?該不會是特意給我準備的禮物吧?”
聽到梁棟的話,齊宗亮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涌起一股失望的情緒的同時,一顆懸著的心也總算放了下來。
他一度也曾以為,梁棟這個市委書記跟其他人不一樣,他來了,南崗的天總算可以亮了。
然而,現(xiàn)在看來,天下烏鴉一般黑,哪里會有什么例外?
失望歸失望,但這對齊宗亮來說,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梁棟是個貪官,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想到這里,齊宗亮心中稍安,原本有些忐忑的情緒也漸漸平復下來。
他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貜目诖锾统瞿亲鹩衽[件,小心翼翼地放在前面的茶幾上。
這尊玉牛擺件通體潔白,晶瑩剔透,牛身上的每一處線條都流暢自然,仿佛是一頭真牛躍然眼前。
齊宗亮看著玉牛擺件,眼中閃過一絲自豪,然后開口介紹道:
“梁書記,這尊玉牛擺件,可是家父生平最得意的作品!家父齊慶云,是咱們南崗最知名的玉雕工匠之一,他老人家還被評上了‘非遺傳承人’呢!”
齊宗亮介紹完后,梁棟離開了沙發(fā),走到茶幾旁,蹲下身子,仔細端詳起了那尊玉牛擺件。
梁棟的眼睛緊緊地盯著玉牛,仿佛被它的美麗所吸引,完全沉浸其中。
見梁棟看得如此入迷,齊宗亮心中又是一陣鄙夷。
他覺得梁棟的這副嘴臉實在是太直接了,連一點掩飾都沒有,簡直就是一個典型的巨貪!
梁棟凝視著那尊玉牛,目光專注而深沉,仿佛能透過它的外表看到其內(nèi)在的價值和沉淀。
過了好一會兒,他突然頭也不抬地問了一句:
“齊主任,這尊玉牛市場價多少錢?”
齊宗亮心中一緊,他猶豫了一下,然后如實報了一個價格:
“應該在三十到五十萬之間吧……”
梁棟抬起頭,看了齊宗亮一眼,然后又轉(zhuǎn)過頭去,繼續(xù)端詳那尊玉牛。
沉默片刻后,梁棟語氣平靜地問:
“齊主任今天把玉牛帶到我這里來,是有什么打算嗎?”
齊宗亮心中一喜,他以為梁棟這是收下了他的禮物,準備談條件了,于是開口道:
“梁書記,我知道盯著咱們市委辦主任這個位置的人很多,競爭十分激烈。跟其它競爭對手相比,我齊宗亮各方面都不占優(yōu),但我今天還是想過來跟梁書記匯報一下思想……”
梁棟抬了抬手,打斷了齊宗亮,并指著那尊玉牛道:
“齊主任,你是想用這尊玉牛擺件,從我這里換一個市委辦主任的位置?”
梁棟的臉色不太好看,齊宗亮心中一緊,原本已經(jīng)稍稍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來,他的喉嚨有些發(fā)干,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起來:
“梁……梁書記,我……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就在這時,齊宗亮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想起了來之前自己精心準備的預案。
于是,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連忙改口道:
“梁書記,這尊玉牛其實是家父親手一刀一刀雕刻出來的,在我們家里,像這樣的小玩意兒還有不少呢,都不值什么錢的!
梁棟聞言,眉頭微微一皺,似乎對齊宗亮的解釋并不買賬:
“你剛才不是還說這玉牛的價格在三十到五十萬之間嗎?怎么現(xiàn)在又說不值幾個錢了?你這不是前后矛盾嗎?我都被你給說糊涂了!”
梁棟的話如同一把重錘,狠狠地敲在了齊宗亮的心上。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額頭上也開始冒出了一層細汗。
齊宗亮感到一陣恐慌,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梁棟的質(zhì)問,心中也越發(fā)地慌亂起來。
梁棟看著齊宗亮那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再次指著那尊玉牛擺件,緩聲道:
“這樣吧,這個玉牛就先放在我這里。明天我會把它拿到辦公室去,找個專業(yè)的專家來估個價。等價格確定下來之后,我再把錢轉(zhuǎn)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