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棟來嶺西都一個多月了,省政府那邊還沒有抓具體工作,不過也參加過兩次班子會議,跟鄭副省長和王副省長雖沒怎么打過交道,卻也算是老熟人了,幾個人一見面,自然少不了一番寒暄。
四位都是副省長,梁棟雖然年齡最小,資歷最淺,‘副’字的前面卻多了‘常委’二字,因而在四位副省長中,理所應當?shù)嘏旁诹俗钋懊妫环谱屩,他便當仁不讓地坐在了最上面?br>
今天這個局是賀國武攢的,也就只有他帶了秘書,負責給大家搞服務。
等飯菜上齊之后,賀國武的秘書姬群便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飯局正式開始。
賀國武率先端起茶杯,對大家道:
“下午有組織部的領導來宣布任命,中午不能喝酒,那我就只好以茶代酒,敬大家!”
說完,他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然后接著道:
“無酒不成宴,這頓不能算!改天,等大家都能抽出時間,咱們再好好聚聚。不管怎么說,梁常委都是咱們省政府的人,梁常委這都來一個多月了,咱們好像還沒試過他的酒量,這怎么能行呢?”
王副省長年紀比較大,估計也沒什么進步的打算了,在幾個副省長里面,說話也就比較隨便,就接過賀國武的話茬,笑著道:
“就是,就是,萬一這事要是傳出去了,外面的人還會說咱們省政府這邊欺生呢!”
梁棟微微一笑,回應道:
“王省長要不提醒,我都忽略了這些細枝末節(jié)的東西。真要怪,也只能怪我,怪我這一到嶺西,就去了南崗,去了南崗之后,整個人就沒有閑過一天,一直都沒抽出時間來跟大家聯(lián)絡一下感情!
梁棟說著,站了起來,也端起茶杯:
“我今天就借花獻佛,也以茶代酒,先向幾位老哥表達我的歉意!”
說完,也抿了一小口。
賀國武連忙道:
“梁常委太客氣了,坐下吃菜,坐下吃菜,嘗嘗這里的湘菜做得地不地道!
幾個人嘻嘻哈哈,邊吃邊聊,吃得差不多的時候,賀國武向鄭副省長使了個眼色,鄭副省微微頷首,接著站起來,提醒旁邊的王副省長:
“王省長,咱們去方便一下!
王副省長一時沒反應過來,就指著房間里的衛(wèi)生間:
“這里不是有衛(wèi)生間嗎?”
鄭副省長不由分說地拽起王副省長:
“去外面的衛(wèi)生間,順便還能抽支煙!”
王副省長這才反應過來,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跟著鄭副省長走了出去。
等二人出去之后,賀國武便清了清嗓子,直言不諱地對梁棟道:
“梁常委,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賀某今天把你約出來,就是為了趙大彪的事情!
梁棟裝起了糊涂:
“哪個趙大彪?”
賀國武心中罵了一句,臉上卻仍舊保持著微笑:
“梁常委,趙大彪就是你昨天在杜陽抓走的那個!
“哦,”梁棟‘恍然大悟’,“原來你說的是七爺啊。”
賀國武連忙擺了擺手:
“都是下面的人胡亂叫的。以前,我還在白峽的時候,這個趙大彪幫了我不少忙。他這個人吧,身上有些草莽氣息,但為人很仗義,屬于那種為了兄弟可以兩肋插刀的人。我正是看中了他這一點,才愿意跟他來往的。昨天發(fā)生的事情,我也側面了解了一下,但我實在沒想到趙大彪早就得罪過梁常委。如果趙大彪一開始就知道梁常委的身份,仍然還要犯渾,我今天絕對不會為他說話。不過,不知者無罪,趙大彪也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冒犯的梁常委,還希望梁常委能夠給他一個機會……”
賀國武一直都在注意著梁棟的表情變化,但是,等他把情況都說完了,也沒見梁棟的表情有任何變化。
見梁棟沒什么反應,賀國武還以為他這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便繼續(xù)道:
“梁常委,我在南崗干了三年縣長,五年縣委書記,又交換到別的市干了五年,然后又回到南崗干滿了一屆市委書記?梢哉f,現(xiàn)在的南崗,一大半領導都是經(jīng)我手提拔起來的。你的前任,也就是陸知行,他為什么在南崗干不下去?其實就是因為他仗著自己是蘇書記的秘書,沒把我這個老家伙放在眼里……”
一直沉默不語的梁棟,這時突然抬起了頭,迎著賀國武的目光,面無表情地問:
“賀省長這是在給我敲警鐘?”
賀國武連忙哭笑不得地解釋道:
“梁常委不要誤會,我可沒有要威脅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跟陸知行不一樣……”
梁棟抬手打斷了賀國武:
“賀省長難道不知道我跟蘇書記的關系?”
賀國武先是一愣,繼而笑道:
“這個我當然知道。但是,我更知道許省長這次能如愿以償?shù)靥崆敖尤问∥瘯,就是你梁常委跟他私下達成協(xié)議的結果!
梁棟現(xiàn)在算是搞明白賀國武的邏輯了。
原來這賀國武以為是梁棟跟許鐸一起擺了蘇懷山一道,所以就把梁棟當成許鐸的人了。
按照這個邏輯,梁棟跟他賀國武也是一條船上的人,那么,大家關起門一家人,也就沒有什么不好商量的了。
不過,梁棟有一點沒搞明白,賀國武如果這么認為的話,找許鐸出面,豈不是更直接有效?
“賀省長,許省長知道這件事嗎?”梁棟試探道。
賀國武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不過很快就被他很好的掩飾了過去:
“這么一件小事,沒必要驚動許省長吧?”
這個回答,有些模棱兩可,不過對梁棟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
他基本能夠判斷,這個賀國武表面上是依順了許鐸,其實對許鐸還是有所保留的。
這其實也不難理解,許鐸、謝學義、賀國武這些人能湊到一起,本身就是在利益的驅使之下。
一旦他們之間因為利益產(chǎn)生矛盾,那他們之間那紙糊的聯(lián)盟關系,就會瞬間土崩瓦解。
梁棟在許鐸和謝學義之間已經(jīng)釘下了一顆釘子,至于這顆釘子能不能起到作用,很快就能見分曉。
那么,在許鐸和賀國武之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