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全靠演戲罷了
一個不會做飯的人不一定沒有進(jìn)過廚房,可一個廚藝高超的人,肯定常年與廚房為伴。
良心突然就好痛。
他又多吃了兩個串。
這一頓飯吃到了晚上九點(diǎn)左右。
再過不到一個時辰就要宵禁了,阮錦寧眼看著這兩位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的人,忍不住頭疼。
雖然她并不愿意讓阮青云留宿,但他若硬要留下來倒也沒什么問題,頂多了就是讓外人驚訝一下,為何向來對長女不喜的他突然轉(zhuǎn)變了性子?
但皇帝若要留宿,傳出的話問題可就大條了。
這關(guān)系到了舒清珍的名譽(yù)。
裴云之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他準(zhǔn)備出聲提醒:“父親,丞相大人,如今天色已晚……”
話沒說完,舒清珍便道:“天色已晚,府中不方便留客,兩位請回吧!
皇帝的臉色有一瞬間垮了下來。
自古以來,從來都只有皇帝選擇留不留宿或者是臨時將負(fù)責(zé)侍寢的女子趕出去的,從來都沒有女子將皇帝趕走的道理。
可,舒清珍就這么做了。
他很生氣。
然而生氣過后,他心中又漾起了別樣的情愫。
當(dāng)年他不就是因?yàn)槭媲逭溥@寧死不屈的珍貴品性,才格外看中她么?若是她也像別的女子一樣一看到他就撲上來,他就不會念念不忘這么久了。
長嘆一口氣,他起身:“時間不早了,朕確實(shí)該回去了!
皇帝都要走了,阮青云自然也沒有留下來的借口。
他有些幽怨地看了皇帝一眼。
還一國之君呢,你就不許散發(fā)一下王霸之氣?
只要你在這個關(guān)口哆嗦一下,那他也能順理成章地跟著留下來。
皇帝雖然不跟舒清珍計較,卻不代表不會跟阮青云這個臣子計較:“阮丞相,你對朕有什么意見?”
阮青云心下一驚,好似剛剛記起對方是皇帝,惶恐的彎腰行禮:“臣不敢!
“哼,希望你是真的不敢!被实劾浜咭宦,又看了舒清珍一眼,見對方真的沒有阻攔的意思,他悶悶不樂地走了。
阮青云只能跟上。
等這兩尊大佛離開,柳大夫四人才大大地松了口氣。
太特喵的下人了。
到底是誰喜歡天天在皇帝面前晃悠?
什么皇帝面前的紅人,這真的不是罵人的話嗎?
瞧丞相大人在皇帝面前那副跟狗一樣的樣子,他們真心不覺得當(dāng)個皇帝面前的紅人是個什么好差事。
紅人?
狗都不當(dāng)。
這場家宴,眾人都因?yàn)榛实鄱说募尤攵鴽]吃飽,所以阮錦寧臨時又讓廚房多做了點(diǎn)宵夜;氐椒块g,阮錦寧洗漱完畢,正要吃點(diǎn)兒宵夜然后洗洗睡,某人就從背后貼了上來:“娘子,我餓。”
阮錦寧:“……”
將一個餃子塞進(jìn)他的嘴里,她哼笑:“吃。”
“娘子,我不是嘴巴餓……哦不,嘴巴確實(shí)也餓!
阮錦寧被他氣笑了:“好好一個豐神俊逸的王爺,怎么老像個色鬼投胎一樣?”
“豐神俊逸與色鬼投胎并不沖突。”
某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他的手開始不老實(shí)。
阮錦寧拍了一把他的手:“哎呀,我晚上沒吃好,你讓我先吃點(diǎn)東西。”
某人抬起頭來,唇畔濕漉漉的:“你吃你的,我吃我的!比铄\寧:“……”
每當(dāng)這個時候,這個人都好煩啊。
最后,阮錦寧放棄了吃宵夜,她怕等會兒被顛吐了。
等某人終于饜足地決定放過她,阮錦寧抿抿唇,有些話到了一邊,最后又被她硬生生吞下。
其實(shí)皇帝的身體已經(jīng)沒有辦法恢復(fù)到中毒之前了,就算她擁有現(xiàn)代化的治療手段,效果也不錯,可接手的時候到底是太晚了,一些不可逆的損傷,她回天乏術(shù)。
皇帝現(xiàn)在的身體就是一個空殼子,各項機(jī)能已經(jīng)大不如前,不管吃多少補(bǔ)藥都吸收不了。
他現(xiàn)在的情況,就像是漏油的煤油燈里快要燒盡的燈光,什么時候煤油燒完了,火也就滅了。
這些時日,裴云之得到了皇帝的重用,心情明顯很不錯。他越高興,阮錦寧就越擔(dān)心他日后知道了真相會痛苦。
那一天驟然來到的時候,他可能會受不了。
可,她又不能不提醒。
如果不讓他提早做出準(zhǔn)備,那等到皇帝的病情爆發(fā)的那一日,前幾日的局面就會重演,他們所有人的辛苦也就都白費(fèi)了。
“怎么了?”
一只手臂搭在了小腹上,裴云之好聽都聲音從頭上響起。
阮錦寧下意識撒謊:“沒事,就是在想一個疑難雜癥,想不出來就有些睡不著。”
她不是故意要撒謊的,只是下意識的反應(yīng)。
不過話已經(jīng)出口了,她反而也不再糾結(jié)。
罷了,過了中秋再說吧。
這么喜慶的日子,不適合說太過悲傷的話題。
頭頂?shù)暮粑坪跄郎艘凰,不過很快,那人便道:“想不出來就不要想了,或許哪日就能想通了?”
“嗯!
那人頓了一會兒,又道:“如果一直都行不通的話,說明那個病人沒有福氣,這不是娘子的錯!
“……嗯!
往他懷里鉆了鉆,她將臉邁進(jìn)了他的胸口。
一只大手順勢覆在了她后腦上,一下又一下地?fù)崦拈L發(fā)。
不知不覺間,阮錦寧就睡了過去。
本以為會失眠很久的她:“……”
聽著懷中傳出的清淺呼吸聲,裴云之并未停止手中的動作,溫柔的眸光卻被幽深取代。娘子的潛臺詞,他聽懂了。
事實(shí)上,根本不需要娘子提醒,陸青時也已經(jīng)告知了他父皇的身體的具體情況。
一個已經(jīng)傷了根本的人,能不能熬過這個年都很難說。
她的娘子啊,總是太過心軟,因?yàn)閾?dān)心他傷心而顧慮這顧慮那。
殊不知,他的心腸早已無比冷硬,除了她和娘,沒有誰能夠真正掀起他心底的波瀾。
即便是親娘,他也是敬愛有余,親近不足。
而父親?
他遠(yuǎn)在容州的受苦的時候,那人未必不知道真相。
就算他是真的不知道。
可不關(guān)心也是真的。
但凡那人真的如同后來所表現(xiàn)的這般疼愛他,他也不會有那一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經(jīng)歷。
皇家的親情,全靠演戲罷了。
睡夢中,阮錦寧只覺得自己好像墜入了一個冰窟里,她忍不住縮緊了身體。
不多時,冷意消散,她這才發(fā)現(xiàn),她來到了一個溫暖的火爐邊上。
火爐之中散發(fā)著暖黃的光暈,那灼熱的問題將她包圍了起來。
直到,越來越熱。
不斷飚高的火舌,似乎要將她整個人都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