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寒暑交替,修行不知年月,荊雨落腳種家,擔(dān)任一客卿之職,打磨法力、參悟法則、熬煉神通,常自入迷,忽忽然不知春秋幾何。
唯有小院中的桃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不知不覺,已是千年光陰倏然而過。
這一日荊雨拉著種元意,來到種元神修行所在的洞府拜見,三人煮了一爐靈茶,正圍爐而坐,論談大道。
說是坐而論道,交流進益……但畢竟荊雨、種元意與種元神境界差距懸殊,實則是種元神單方面為二人講道。
種元神輕撫茶盞,指間流轉(zhuǎn)的靈霧化作種種圖像,在虛空中勾勒出三魂七魄的形貌。
“神魂修行,首重【觀想攝念】四字。”
“譬如這茶煙起滅,爾等只見其形,我卻見其中藏有八萬四千陰神之相——諸天萬物皆有神意,不是說僅有活物才有【神】,只要起心動念,其實也不分甚么活物死物!
荊雨聞言問道:“起心動念,陰神自生……元神姐姐,你說連茶煙水霧中也有陰神,可如何能夠證明這所謂的【陰神】是真實存在的?而不是你心中升起的虛妄念頭?”
“虛妄真實,只是表象,未必是大道本真——凡人肉眼凡胎,刀斧加身則肉身不存,人死而燈滅,凡人只瞧見那人身體死了,于是沒了聲息,卻瞧不見神魂出竅,便說人并無魂魄,這難道便對么?”
“神魂存在,可凡人看不到,對凡人來說神魂便是虛妄,可對我們修行者來說,神魂就是真實。”
荊雨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所以萬物皆有神,元神姐姐能夠看到,我卻看不到,是因為玄鏡境界不到?而非陰神并不存在?”
“非也。”
種元神笑道:“父親也瞧不見陰神,唯我一人能夠瞧見,這是我修行的神魂功法所致,與境界無關(guān)……我能調(diào)遣萬物陰神為我所用,可若是不修習(xí)這功法,縱然真仙、金仙也無能為力!
“說是虛妄念頭,卻也沒錯……可這念頭若能影響現(xiàn)實,那又算不上虛妄了!
荊雨點了點頭,心悅誠服道:“受教了。”
一旁的種元意眼皮有些打架,或許是二人論道之語太過枯燥,以至于他竟有些瞌睡了。
片刻后種元意一個激靈,茫然四顧:“結(jié)束了?”
“還沒有……”荊雨連忙道:“元神姐姐,玄鏡還有一道關(guān)乎法則的難題未曾解惑,姐姐可否講解一二……”
種元意撇了撇嘴,心道:“玄鏡這般隔三岔五尋大姐論道,愛慕之心昭然若揭,可惜大姐是個不解風(fēng)情、一心修行的榆木疙瘩,便是不開竅,當(dāng)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
種元神含笑點頭,心中卻也有些無奈:
“唉……玄鏡這千年來,時常拉著小弟來我洞府請教修行,他的心意,我又何嘗不知?可我此生只求大道,并無顧及男女情愛的念頭,這又如何是好?”
“偏偏玄鏡發(fā)乎情止乎禮,前來請教修行,便是老老實實烹茶論道,并無逾矩之處,這千年來謹(jǐn)守本分,我也不好嚴(yán)詞拒絕。”
且不提種元神心中如何發(fā)愁,一個時辰過去后,荊雨忽覺丹田內(nèi)玄鏡微微閃動,鏡中世界的天穹之上一道紫色流光落入心湖,定睛一瞧,卻是一枚名為【貍貓九命】的參玄命珠。
“終于蹭到手了!”
荊雨瞧著那枚紫色命珠,心中激動:“娘的,這靈品命格的命珠當(dāng)真難蹭,老子隔三岔五過來請教種元神,單論請安問好的次數(shù)比見親娘還勤!也不枉我耗費千年歲月。”
“以后不必刻意來尋種元神了!鼻G雨心中想道。
其實他若是當(dāng)真打著追求種元神的心思,與這位大乘女修結(jié)為道侶,或干脆豁出去做幾場露水情緣,能極大提升二人命數(shù)勾連的程度,也不必硬蹭了千年才拿到這枚命珠。
反倒是這般弄耗時耗力,每次只蹭一絲絲對方外溢的命數(shù),好處也唯有不必牽連過深了。
“【貍貓九命】,受到致命傷害可以自身血肉替死九次,用一次少一次!
“參玄命珠效果減半,也不知是替死五次還是四次?罷了,就當(dāng)作四次來算,免得翻車!
有這么一道保命絕技,荊雨心中底氣更足,臉上不知不覺掛上了一絲微笑,瞧得一旁的種元意心中鄙夷:
“玄鏡心里又在想什么五六七八,臉上的淫笑都收不住了。”
正當(dāng)種元意腹誹之際,種元神小院門扉忽地被人輕叩出聲:
“大姐,大姐!小弟與玄鏡可在此處?”
種元神輕輕抬手沖著大門一拂,頓時見一光頭男子風(fēng)風(fēng)火火跑了進來,正是種元炁:
“我就猜到,果然在此!
種元神淡然道:“什么事這般急?”
種元炁摸了摸锃光瓦亮的頭頂,嘿嘿笑道:“父親傳召我等商議大事,我是專程來請你們?nèi)坏摹!?br>
荊雨訝然,指了指自己:“連我也囊括在內(nèi)?”
“這是自然。”種元炁笑道:“與你和小弟的洞天道途相關(guān)。”
荊雨聞言,滿腹疑問,隨著種家三姐弟一同到了種合道修行所在的靜室,果見這位天仙劍修已然于此等候多時了。
“來了?”種合道睜開雙眼,沖著荊雨微微笑道。
“拜見仙長。”荊雨拱手一禮。
“免了。”種合道隨意道,便是此刻忽地打了個酒嗝,頓時令這靜室之內(nèi)滿室的酒香。
荊雨謹(jǐn)守心神,但仍不可避免地酒意上涌,腦中頓時昏昏沉沉。
想來種合道所飲的靈酒定然非同小可,位格不低,否則以荊雨如今玉髓境三層的煉體修為,絕不至于只是吸收了一絲酒氣,便有些微醺之態(tài)了。
種元神此刻上上下下打量自家老爹,忍不住道:“父親,你這是又從哪里飲宴回來?”
種合道悠然道:“隔壁星域的【葛仙翁】那里,他最小的兒子前些日子修成洞天,這才辦了宴會!
種元神聞言只是皺了皺眉,并未多言,荊雨卻心中暗暗感慨。
無它,這些年來,種合道外出飲宴的次數(shù)實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