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化神修士自爆元嬰法相,乃是其最后的一道手段,哪怕是化神初期修士驟然不察也要受傷。
未央宮正殿空間極廣,但相比于偽化神修士的自爆余波而言卻也不夠看了,原本在殿中的元嬰修士無一能夠幸存,可爆炸的余波卻被陸英招一人以龐大精純的法力真元直接硬扛了下來。
剎那間,她周身毛孔滲出細密血珠,又在蒸騰的高溫中化作猩紅霧靄。
原本瑩潤的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皸裂,脊背佝僂如枯松,唯有那雙眼眸仍死死盯著爆炸中心。
爆炸的余波漸漸止息,嬴時歸原本所在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個巨大的坑洞。
就在余波漸散的剎那,一縷黯淡金芒自煙塵中悄然游走,如蛇般鉆入殿中那座沉寂已久的九州山河鼎。
“呵……終究還是讓朕尋到了機會!”
嬴時歸的殘魂發(fā)出陰冷笑意,鼎身古樸紋路驟然亮起。
這座沉寂了不知多久的青銅鼎發(fā)出低沉嗡鳴……
轟——!
鼎身震顫,九道龍形虛影自鼎口沖天而起,在半空交織成一道熾亮光柱。
光柱盡頭,虛空如鏡面破碎,隱約露出另一方世界的浩瀚星穹。
“不好!他要借鼎飛升!”
宇文寶戈最先察覺異變,金戈化作流光斬向光柱,卻在觸及光柱的瞬間被反震了回來。
荊雨面色驟變,指尖迸出苦渡玄光,喝道:“快截斷光柱!”
“陸大人!”眾修士急呼。
可陸英招此刻精血枯竭、識海干涸,只覺腦內(nèi)一陣陣暈眩,連站立都有些不穩(wěn)。
她勉強抬頭,只見嬴時歸殘魂已與光柱融為一體,在癲狂大笑中沖向虛空的盡頭:“待朕去往仙界,必引我仙朝天兵屠盡爾等螻蟻……”
話音未落,光柱驟然收縮。
九州山河鼎發(fā)出一聲哀鳴,鼎身裂紋密布,而那道殘魂已徹底消失在虛空裂隙之中。
狂風驟歇,唯余一地狼藉。
陸英招盯著鼎口裊裊散去的青煙,染血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暗暗嘆了口氣,向云玄策低聲傳音道:
“我已盡力……”
云玄策臉上喜憂參半,連忙上前扶住了陸英招,關(guān)切道:“且不說那個……你怎么樣?”
陸英招略略回了口氣,蒼白的面色紅潤了些許,搖了搖頭:“小傷,不礙事!
“這,這可如何是好!”
一名元嬰真君喃喃道:“若是真讓嬴時歸聯(lián)系到了上界神鼎仙朝的修士,我等道統(tǒng)豈不是……”
楊定風咬牙道:“須將這消息盡快告知現(xiàn)世的幾位天君大人……”
荊雨搖了搖頭:“未央宮試煉還未結(jié)束,估摸著還有幾年時間,在這期間沒人能夠出這洞天,我們只能在這里耐心等待!
被云玄策攙扶著的陸英招冷冷道:“不必擔憂……方才嬴時歸元嬰自爆乃是玉石俱焚、同歸于盡的招數(shù),最先受到?jīng)_擊的便是他自己!
“按理說他該神魂俱滅才是,或許是他修習的那神魂秘法的確有獨到之處,竟然讓他留下了一道殘魂,趁機逃脫!
“可哪怕他當真飛升仙界……仙界廣闊,他一道殘魂未必能夠很快找到上界的神鼎修士……只怕光是療傷就要數(shù)百年時間!
“就算找到了,仙界修士下界所需的代價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神鼎仙朝未必支付得起。”
“哪怕支付得起,也未必愿意支付!
“總之,神鼎修士下界定然不會是這幾年的事情,大可放心!
陸英招畢竟得【神夢道尊】親傳仙法,對于仙界的很多軼聞掌故知之甚深,論及眼界尚在荊雨之上,故而道出了這樣一樁掌故,以安穩(wěn)人心。
“唉……為今之計,也只有出了這洞天再說了!
楊定風嘆了口氣,忽地朝陸英招深深一揖:“今日多謝陸大人……若無大人襄助,只怕此地元嬰無一能夠幸免于難,屆時嬴時歸飛升,我等現(xiàn)世道統(tǒng)毫無準備,定然是被一邊倒的屠戮局面!
“若當真有上界仙人下界……”
陸英招淡然道:“放心,洞天境之上的修士體內(nèi)洞天與小世界天然相互排斥,無法下界,哪怕神鼎仙朝派遣修士下界,至多也不過化神圓滿的修為,若是匯集整個仙洲之力,尚有一搏的余地!
“當真有一搏之力么?”楊定風喃喃道。
“現(xiàn)在自然沒有!标懹⒄性掍h一轉(zhuǎn):“可若是如今的仙洲界化神數(shù)量再多出一倍呢?”
“您的意思是……”
楊定風忽地明白了,躬身一禮:“請陸大人放心……定風出了洞天,會向太上諫言,請他牽頭打破陳規(guī),放任散修在現(xiàn)世化神!”
待到眾人散去,荊雨迎了上來,言道:“如今未央天事畢,無非是繼續(xù)闖試煉偏殿,等待洞天開啟……只是蕭觀影據(jù)說還堵在門口,這一關(guān)倒也不太好過!
云玄策言道:“無妨,我方才已與松風閣的棋真君、蓬萊圣地的蕭知微談過,待到洞天開啟,會有齊天華與蓬萊山兩位化神出面調(diào)停……”
荊雨點了點頭:“終究是要靠旁人……未必把穩(wěn),且看看在這洞天中能得什么寶物,主動權(quán)要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才是。”
諸仙選者又商議了一番,這才各自散去,如今距離洞天開啟還有數(shù)年之久,荊雨自然不會錯過這個飛速提升的機會,尋了一處新的試煉偏殿,進入其中。
荊雨剛剛踏入這間偏殿,便感到心中一緊,似乎一道極為鋒銳的氣勢自深處陡然迸發(fā)。
在試煉偏殿的幽深廊柱間,忽有金鐵交鳴之聲錚然回蕩。
但見九級玄玉階上端坐一人,垂首閉目,身披龍鱗吞天鎧,甲葉層疊如怒濤翻涌,天光映照下泛起森冷寒芒。
肩頭一對鎏金睚眥獸首怒目圓睜,口中銜著赤紅瓔珞,隨吐納間隱隱有風雷之聲。
那人橫握一桿【鳳翅鎦金鏜】,鏜身通體如玄冰淬火,刃口流轉(zhuǎn)著七寸紫電,兩側(cè)鳳翼展翅欲飛,稍一舞動便帶起漫天輝芒。
這人似乎察覺到了有人入殿,緩緩睜開雙眼,顯露出一對淡金色、如同猛獸一般的眸子。
隨后開口道:
“殿下何人?此處偏殿是【未央宮】中最難的幾個之一,元嬰中期便不要來自找苦吃了,趁早滾蛋……”
荊雨神色凝重,拱了拱手:“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那披甲青年輕輕笑道:“本侯……”
“宇文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