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
一大早,沈大夫人屋里的丫鬟便都頷首低眉站著,哪怕茶盞砸到了腳下,她們也不敢往邊上挪一下。
眼見沈大夫人又抓起茶盞,她身邊的許嬤嬤終于上前抱住了她的手苦口婆心的勸她道:“我的夫人唉!您這是做什么!您要真不愿意去赴宴,那咱們稱病不去就是了,咱們沒必要拿東西撒氣不是!
“我哪里是氣這個!我是,我是氣那丫頭欺人太甚!”
昨日才讓丫鬟給陸鳶華那賤婦送了鴨湯,今日一大早又遣了人來給她送帖子!
什么螃蟹宴,依她看是鴻門宴才是!
這丫頭是打定了主意要護著陸鳶華那賤人了!
沈大夫人越想越氣,她氣呼呼的摔開許嬤嬤的手,隨后再次用力的將手中的茶盞往門口擲了出去。
聽著茶盞碎烈的聲音,許嬤嬤閉了閉眼睛,就當(dāng)她還想上前再勸說時,門口卻忽地響起一道冷淡的聲音。
“母親這在做什么?”
“阿遇,你,你怎么來了?”被自家兒子抓包,沈大夫人臉上明顯閃過一絲尷尬。
沈遇沒有回答沈大夫人這個問題,他掃了一眼屋里屏氣凝神的丫鬟,隨后沉著聲音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屋里的丫鬟如臨大赦,她們忙垂首應(yīng)了一聲,隨后全都躬著身子退了出去。
“嬤嬤,你也出去吧!”沈遇又看向沈大夫人旁邊的許嬤嬤。
許嬤嬤雖然有些訝異,但她還是恭順的朝兩人福了福身,而后才安靜的退了出去。
“阿遇,這個時辰,你……你不該去翰林院了么?”沈大夫人看著自家兒子呢喃的開口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大夫人總覺得,自打自家兒子中了探花后,他便有些變了。
原本溫和的性子忽地便有些陰沉了起來。
尤其是最近。
“我托人告假了!鄙蛴隹粗虼蠓蛉说牡馈
“告假?為何要告假。俊鄙虼蠓蛉藬Q眉一臉不解的看著沈遇道。
可惜,沈遇并沒有回答沈大夫人這個問題,他直勾勾的看著沈大夫人道:“聽說,隔壁下了帖子給母親?”
雖然不知道沈遇為何提起這個,可沈大夫人到底還是朝他點了點頭。
“是!
“那母親要去赴宴嗎?”沈遇又問。
沈大夫人本想說‘不去’,可看著沈遇的眼神,話到了唇邊,她又忙換了一句道:“你覺得呢?”
“依兒子的想法,母親自然該去赴宴!鄙蛴鲆荒樒届o的看著沈大夫人道。
“這是為何?”沈大夫人越發(fā)不解了。
她不相信自家兒子看不出來,這場宴會就是沈擢言兩口子給他們辦的鴻門宴!
哪有明知道前邊有陷阱還往里邊跳的!
“母親當(dāng)然可以拒絕,可您在拒絕之前可有打聽過隔壁的帖子都下給了誰?”見自己家母親如此不開竅,沈遇說話的語氣也逐漸冰冷了起來。
沈大夫人心虛的眨了一下眼睛。
她還真沒打聽這些,接到貼子她便光顧著生氣去了。
不過,這是那兩口子成親第一次設(shè)宴,想來,與他們交好的府邸都會給遞張?zhí)印?br>
“既然母親知道他們不會只給咱們一家遞帖子,那您便應(yīng)該想到,如若咱們不去,他們會如何編排咱們!”
上次送聘禮的事,祖母棋差一著已讓京城議論紛紛,若螃蟹宴沈家還缺席,舊事重提是小,最怕她借題發(fā)揮……
雖然沈遇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可沈大夫人卻并不這么想。
“就算我去了又如何,那丫頭又不會因為我去了便會收斂!還不是該怎么編排就怎么編排!”沈大夫人擰著眉不服氣反駁道。
與其讓她當(dāng)著眾人的面編排下不來臺,她還不若稱病不去!
她可不想送上門去讓人指指點點!
沈遇顯然沒想到自家母親會這般扶不上墻,他臉色一沉,說話的聲音也跟著越發(fā)冷肅了起來:“母親難道沒有長嘴么?人家編排,難道您就不會辯駁?還是母親認為自己連一個小丫頭也說不過?”
沈遇一連數(shù)問,每問一句,沈大夫人的臉色就白上一分。
她沒有想到自家兒子言語之間竟這般不給她留臉!
他明知道自己不是那個意思!
汴京城里的那些個夫人,哪個不是喜歡湊熱鬧聊是非的,若老夫人沒弄那么一出,她去也就去了,可那事一出,她去不是平白讓人指指點點么!
見沈大夫人仍舊一副不受教的模樣,沈遇也懶得再與她說下去,他扔下一句:“話已至此,去也不去,母親自己好生思量吧!”
說罷,他轉(zhuǎn)便便拂著袖子走了。
饒是沈大夫人自認自己脾氣好,可這會也被自家兒子拂袖而去的舉動氣得仰倒,她捂著胸口踉踉蹌蹌的坐回到椅子上,直到許嬤嬤聞到動靜跑進來替她順氣,她才總算緩過了氣來。
“我真是白生養(yǎng)他了!這世上哪有兒子這般同母親做話的!我是他的生母啊!”沈大夫人捂著胸口痛心疾首的對許嬤嬤抱怨道。
她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丈夫不理解自己也就罷了,怎么如今連自己親生的兒子也不把她這個母親放在眼里了!
許嬤嬤雖不知道剛剛屋里發(fā)生了什么,但看著沈大夫人這般傷心的模樣,她也只能耐著性子溫言勸道:“夫人,公子他不是有意的,他也是,也是被少夫人的事煩的!”
任誰攤上這樣一個麻煩能不煩心啊!
甩又甩不開,丟又丟不掉!
原本還想著,等找著合適的機會便讓她‘病亡’算了,可現(xiàn)在……
被二夫人這么一摻合,人肯定是不能‘病亡’了,要不然,那邊萬一較真,那他們沈家就真的不好收場了!
可許嬤嬤不說這些還好,一說,沈大夫人心里更難受了!
“他心里煩,難道我心里就好受么?一想到那個賤人還要霸占著沈少夫人的位置,我這心里就跟被人拿刀捅了似的!說起來,都怪陸錦華那個小賤人橫插一腳,當(dāng)初結(jié)親的時候,咱們兩份家明明說好了的呀!”
一想到伯府如今出爾反爾,沈大夫人心里又痛又恨!
若是可以的話,她真想沖到伯府和夏氏好好理論一番!
當(dāng)初她如何暗示自己的她都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