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進(jìn)屋,曾婆就高興的沖我招手,“小糖糖快過來,一年多沒見了,我來看看小糖糖長高沒有!”曾婆牙齒都快掉光了,說話漏風(fēng)。加上鄉(xiāng)音很難辨認(rèn),不過滿滿的慈愛溢于言表。
相對于我爺爺,曾公曾婆他別寵我。聽說兩老以前最溺愛我奶奶,奶奶走后,他們就把我當(dāng)成了對奶奶的思念。他們一直叫我小糖糖,這名字小時候聽來還好,但是大了就覺得特別扭。曾婆說,看到我就像吃糖一樣甜?墒撬圆坏教,所以要多看看我。
因為爺爺?shù)年P(guān)系,我很少過來。挺尷尬的,爺爺每次在這里都會被數(shù)落,冷嘲熱諷。不單單是曾公曾婆,還有幾個舅公。
曾公曾婆坐在火桶里面烤火,上面蓋著毛毯。兩老慈愛的讓我鉆進(jìn)去,我也無法拒絕。他們各自都有一個火桶,材料用的都還不錯。我坐在曾婆的那個火桶里,里面暖烘烘的。
小時候家家戶戶都沒有空調(diào),冬天都是靠著火桶取暖。不過現(xiàn)在條件好了,大多數(shù)人家都裝了空調(diào),用火桶的都是些老人家或者一些不喜歡用空調(diào)的人。
爺爺進(jìn)來了,沒人招待他,他自顧自己的坐在靠墻的長板凳上。每當(dāng)來到曾公增婆家,他都會一臉憂郁,尤其是他們家墻壁上掛了一幅奶奶的照片,比我們家的那個還要清楚。
爺爺每次都會盯著奶奶的照片發(fā)呆,跟平時那個精神頭十足的爺爺完全兩樣。
曾公曾婆對我還是像小時候一樣,伸著那雙皺巴巴的手,抓著一把糖往我衣服口袋里面塞。還有些瓜子花生之類的都一樣,總是讓我塞得滿滿的才肯罷手。
“小時候我們可愛吃這些東西了,那個年代不比現(xiàn)在,想吃也沒得吃。小糖糖,盡管吃,吃完了還有啊!”曾婆一邊塞著一邊嘴里糯糯的念叨著,她那漏風(fēng)的鄉(xiāng)音難以辨認(rèn),但滿滿的愛意溢于言表。
“來喝茶!”這時,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端著一杯茶水過來。這姑娘我認(rèn)識,她叫穆以芯,是我二舅公的孫女兒。前幾年都沒碰到過,聽說一直在閉關(guān)學(xué)習(xí)。
“謝謝,你今年應(yīng)該上大學(xué)了吧!”我接過茶水,本著親戚之間的問候問了下。穆以芯微微點頭,曾婆開口笑道:“海城大學(xué),考上了!他爸把她送到省城里的高中果然沒錯!”
曾婆很高興,抓起一把糖:“來來,小芯也吃糖!”穆以芯連忙雙手接過,隨后又去忙去了。
不一會兒,舅媽們端著菜上來了。曾公曾婆家是一個大家庭,光自家人就能擺好幾桌。每年過年都是最熱鬧的,出去打工的都回家了。
曾公曾婆笑的都合不攏嘴,老年人最喜歡的不正是這樣嗎,闔家團(tuán)圓。我和曾婆坐在一起,算是最高位。至于爺爺就很悲催,坐在角落里,跟孩童們擠一桌。
菜上齊,只見三舅爺很不高興的站起來,走到爺爺身邊:“老鬼,把你的煙槍收起來,這里的可都是孩子!”本滿心歡喜,這次沒人怎么數(shù)落爺爺?墒桥R了臨了吃飯了,還弄出這么回事。
爺爺很尷尬,默默地把煙槍收到褲腰帶里。幾個舅爺還是不依不饒,紛紛走到我爺爺面前數(shù)落。
“多大的人了,一點事情都不懂,是不是讓你坐在這里不服氣啊?”
“坐就做好了,一點坐像都沒有,你看看十五,真不知道你走的什么好運(yùn),有這么好的孫子。估計都是托了我老穆家的服,老天爺對你真是太好了!”
“一只腳都邁進(jìn)棺材了,抽什么抽,以后來這里不準(zhǔn)帶煙槍,不然就給我滾出去!”
那些舅爺們越說越過分,爺爺?shù)故菦]有回嘴,一直默默的聽著。場面極為尷尬,一般人家都不會這樣,畢竟大過年的誰也不想誰難堪。我都快沉不住氣了,看著自己的爺爺這么被人欺侮。怎奈曾婆一直拽著我的手,不停地給我夾菜,嘴上還樂呵呵的說道:“小糖糖,這些都是你最喜歡吃的,你可要多吃一點哦!”
索性那幾個舅爺見爺爺不說話,估計說了兩句也沒什么意思,就都嘀嘀咕咕的回了座位上。我們這桌除了我以外,都是舅爺舅奶還有幾個舅舅。大家很快就忘記了剛才的鬧劇,大口吃菜,喝著酒。
爺爺就慘了,在那個桌子上就都沒得喝。他最喜歡喝酒了,尤其是有好吃的,必須喝點酒才舒服。見爺爺這么心酸,我自然也沒什么胃口,曾婆不停地給我夾菜,很快就弄得滿滿一碗都是。
她似乎沒有看到我心情不愉悅,還在我耳邊不停地念叨著。不一會兒,舅媽又端著幾盤餃子過來,曾婆很高興的直接奪了一盤放在我面前。
“小糖糖最喜歡吃餃子了,今年你那個懶爺爺又沒給你包餃子吧,快吃快吃!”曾婆不停地催促,雖然沒胃口,可我也不好推脫。一邊吃著一邊苦笑,贊嘆道:“真好吃!”
曾婆一聽,咧開嘴笑了:“那肯定好吃啊,這是我親手包的!”剛說完,她突然臉色轉(zhuǎn)變,陰郁的盯著爺爺,嘴里小聲說道:“你奶奶包的餃子才是人間美味,可惜成了絕味!”
這話一出,幾個舅爺目光也都盯著爺爺,似乎要把他吃了一樣。為了緩解尷尬,我迅速吃完盤子里的餃子,大聲道:“真是好吃極了,我還能再吃一點嗎?”
曾婆馬上就把注意力集中到我這里,高興地說道:“想吃多少都有!”說著,又不管不顧的拿了一盤過來,好像來吃飯的只有我一個人。
尷尬的一頓飯吃了很久,總算是吃完了。我看到爺爺已經(jīng)是滿頭的汗,來這里以后都沒說過什么話。吃完飯,我本想走,曾婆卻拉著我聊家常,嗑瓜子。
其他跟我跟我一輩的,不管是跟我一般大還是年紀(jì)小的都在那玩手機(jī)。曾婆很不悅的說道:“現(xiàn)在孩子啊,總是玩著手機(jī),這東西有什么好玩的嘛!”
曾公照老規(guī)矩吃完飯抽根煙,他話不多,總是笑呵呵的,算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了。在對我爺爺?shù)膽B(tài)度上,估計也就他稍微好一點。
“我爺爺呢?”在曾婆和我閑聊的時候,爺爺卻不知道什么時候不見了。曾婆瞟了一眼爺爺剛才的方向,沒好氣的說道:“不知道哪去了,估計上茅房了吧。懶驢上磨屎尿多,不要管他!”
總是聽到曾婆他們這么說我爺爺,我心里倍感不舒服。爺爺曾說過,他年輕的時候混蛋,看來應(yīng)該是不一般的混蛋。至少在曾公曾婆這里,簡直就是無法原諒的罪犯。后來,曾婆和幾個舅爺東問問西問問,我都沒怎么聽見去,只是連連稱是。
在一群老人堆里面,簡直是一種折磨。雖說老人們都是為了我好吧,但是問題實在是太多了。畢竟代溝太深了,實在是難以越過的坎。
“張?zhí)聘,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就在我快崩潰的時候,救世主出來了。問我話的人是穆以芯,我連忙回答道:“當(dāng)然可以!”
“曾婆,那我先過去一下!”穆以芯走到了門外,我指著她問了問曾婆。曾婆微笑著點點頭:“這丫頭剛剛考上大學(xué),上了一個學(xué)期,肯定要好多問題問你這個學(xué)哥,你趕緊去吧,外套穿上,別感冒了!”
隨后,我從火桶里面出來。暖和了很久,出來一股涼風(fēng)吹過,我的腿還有點不適應(yīng)。走到門外,穆以芯神神秘秘的把我?guī)С鰜砗眠h(yuǎn)。當(dāng)看不到曾婆家的門,她坐在一個青石板上拍了拍:“張?zhí)聘缱!?br>
我點了點頭,眉頭微皺。不知道這小妮子有啥事這么神秘,青石板上有點冷,剛坐下去就跟坐在冰面上似的。
待我坐下,穆以芯環(huán)顧了一圈,見四周無人便小聲問道:“張?zhí)聘,我聽說你提前畢業(yè),去當(dāng)?shù)朗咳チ肆,有這回事嗎?”聞言,我滿臉錯愕:“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