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裊裊自小院中飄起。
院中,李昊烹煮古魔血肉,跟時渺一同吃的津津有味。
“好香!
時渺邊吃邊抹嘴,早已沒有淑女的風(fēng)范,大快朵頤,但動作依然優(yōu)雅絕美,她笑瞇瞇道:
“托你的福,我這轉(zhuǎn)世元神也凝練出不少真神血了,若安然活到那時光盡頭,跟本尊真神相融,不知會達(dá)到什么程度?”
李昊早就聽時渺說過,她本尊已是元神終境,真神血凝練出上萬滴,即可達(dá)到終境圓滿,元神蛻變?yōu)檎嫔,脫離肉身,日月腐而真神不腐,歲月枯而真神不敗!
“若你此身修煉到元神終境,兩份元神終境相融,也許會做到某種更極致。”
李昊猜測道。
時渺點頭,心中也有些期待,雖說終境無人能破,即便是仙帝也是如此,諸位昔日仙帝試過無數(shù)辦法,都未曾打破終境,可是否有人用真神相融,就尚未可知了。
雖然時渺心底隱隱覺得,此法多半有仙帝試過,但終歸不確信,心底難免會有些期待。
修行越高,剩下的樂趣便越少,加上諸多的路都被堵死,能開辟出新的路,哪怕只有一絲可能,都會讓人興奮。
“可惜,吸收的效率還是不夠快,即便我們每日吃喝,也要上千年,才能積累到上萬滴!”
李昊說道。
先前在那黃泉后土戰(zhàn)場,利用古魔精血,他每年才只凝練出上十滴真神血。
如今在原始真界,沒有古魔精血,好在二師兄帝無赦每次送來的古魔尸身,品質(zhì)都極高,不少都是仙君境圓滿,其中還有許多仙王境的尸骸,因此也能勉強(qiáng)每年凝練出十來滴真神血。
只是,從這些古魔尸身的品質(zhì),李昊能感受到,帝族邊境戰(zhàn)場兇險無比,難怪二師兄每次過來,眉宇間都凝繞著一股煞氣,即便是化身都是如此,仿佛是剛從戰(zhàn)場中脫身。
“已經(jīng)很快了!睍r渺笑道。
每年能凝練出十滴真神血,換做當(dāng)年的她都不敢想象,每年能凝練出一滴,都是頂尖速度了。
“可惜畫道始終沒有領(lǐng)悟!
李昊說道,畫道十三段,遠(yuǎn)比他想象的更艱難,經(jīng)驗值積滿后的數(shù)年,專心苦思參悟,卻毫無頭緒。
“莫要心急,仙王境是登天最后一步,難也正常!
時渺安慰李昊道。
百年相處,雖然李昊沒有明說,但以她的聰慧也看出,李昊參悟畫道,琴道,都非貪玩,而是借此修行,畫道若能領(lǐng)悟,也許李昊就能破境封王。
但,破境封王談何容易,即便是仙帝苦心栽培,也要看一點機(jī)緣。
雖說原始真界神藥寶物眾多,其中還有絕頂藥蓮,能取代界心,直接在體內(nèi)種下一朵蓮界,借此成為仙王,但這等稀釋混沌神藥,也是寥寥無幾,真正的天驕不需要,而非天驕,也沒資格享用。
“嗯!
李昊點頭,心中倒是不急不躁,只是感慨。
有時渺陪伴在身邊,李昊每日在院中繪畫,一道道身影出現(xiàn)在他的畫境中。
這些都是李昊的昔日好友和思念的人,有禹皇,有風(fēng)老,有任芊芊,有林青纓,還有那歿河中早已隕落的李天宗……
如今他們大多都在真界南域,李昊也不敢跟他們碰面以免自身殃及到他們。
畫境籠罩整個小院,風(fēng)老跟禹皇,任芊芊他們,看似如畫中虛影,實則卻又像真實存在,像靈魂融入到身軀中,談笑的性格,都跟往昔一般無二。
小院內(nèi)也因此變得熱鬧起來。
禹皇陪李昊下棋,手指輕敲桌面,便有棋盤凝聚在畫中。風(fēng)老陪李昊垂釣,畫境一轉(zhuǎn),虛空便有妖湖懸空。
任芊芊在旁持劍參悟修煉,李昊順手指點,讓其劍技得到提升。
李昊讓他們陪在身邊,雖是下棋,垂釣,練劍,但這一切都在畫境中進(jìn)行,提升的是李昊對畫境的掌控,而無法積攢其他藝技的經(jīng)驗。
“如今天各一方,你肯定很想念他們吧。”
時渺對李昊說道。
李昊點頭,相逢于微塵中,如何能不難忘。
“若你能將畫境中對他們的提升,將來以魂授和傳承的形勢,幫到他們,那就再好不過了。”
時渺說道。
李昊聽到此話,眼眸微微發(fā)亮,這倒是好辦法。
若是這樣,自己在畫境中提升禹皇他們的修為,將來直接傳承到他們本尊,那就能對他們帶來極大相助了。
只是,這想法雖好,但卻有些異想天開。
畢竟,在畫境中李昊是主宰想提升他們的修為輕而易舉,若能將其傳承到本尊真身上,那對李昊來說幫人修行如吃飯喝水一樣簡單,這是仙帝都難以辦到的事。
……
“寒枯師弟呢?”
極道山第一層道場中,李昊照常來到此處,跟這些仙王境弟子探討界域修行,卻見道場中似乎少了數(shù)道身影。
其中,那修煉出不破界域的寒枯,李昊對其印象深刻,在十多年前,他初次來拜訪,時渺在寒枯的界域中一指點穿不破界域,此后只過五年,那寒枯的不破界域反倒大為精進(jìn),修為也提升一重。
“寒枯師兄他……”站在李昊面前的苦橋等仙王境弟子,彼此面面相覷,臉色卻有些難看。
李昊心頭咯噔一聲,問道:“怎么,有話但說無妨!
“昊天師兄,寒枯師兄三年前去原始邊域,成為斬魔將一員,只可惜……”
苦橋眼神復(fù)雜,握緊拳頭,道:“只可惜,那原始邊域戰(zhàn)況負(fù)責(zé),一年前就傳回寒枯師兄的消息,他已經(jīng)戰(zhàn)隕了。”
“戰(zhàn)隕?”
李昊怔住。
那初次相見,在自己面前極為自信,滿臉洋溢傲氣的仙王師弟,竟戰(zhàn)隕了?。
“他可是仙王……那原始邊域是哪里,也有古魔侵襲?”
李昊忍不住問道。
苦橋看了眼李昊,苦澀道:“昊天師兄有所不知,十萬年前古魔侵襲真界,不僅僅是外面的真界,包括原始真界也發(fā)生動亂,那次大戰(zhàn)波及到各個角落,若非古魔一族太過貪婪,太過囂張,選擇多面開戰(zhàn),否則也不會戰(zhàn)敗……”
“沒錯,若是古魔一族選擇穩(wěn)扎穩(wěn)打,從真界一處處大域橫掃,只怕如今的真界,早已全都淪為古魔的領(lǐng)地了!
另一位仙王點頭道。
“這原始邊域,就是古魔當(dāng)年侵襲的地方,由師尊他們?nèi)揞^,聯(lián)合混沌十族共同抵御,才換來原始真界的和平,但原始邊域的戰(zhàn)況一直都很激烈!
苦橋說道。
李昊怔住,沒想到原始真界也遭到古魔侵襲。
“混沌古族同意我等人族來到原始真界,除了師尊跟混沌仙帝的原因外,也是因為,他們也需要我等相助阻擊古魔。”旁邊一位仙王境女子說道。
李昊問道:“既然如此,那混沌古族跟我等,還勢同水火?”“對混沌古族來說,我等跟古魔沒有差別,唯一的差別,就是古魔是威脅,我等是隱患,若能用隱患去解決威脅,對他們來說自然是最好不過!笨鄻蛘f道。
李昊不禁無言,種族之隔的偏見,確實難以逆轉(zhuǎn)。
“昊天師兄天資絕世,多半是師尊親自帶進(jìn)師門的,而我等就沒這樣的福分了,有的依靠背后大族的關(guān)系,還能送進(jìn)來少量族人,其余的人,只能通過原始邊域廝殺,在那里建立仙功有赫赫戰(zhàn)功才允許得到來內(nèi)部修行,進(jìn)入混沌星辰悟道!”
“有些大族,族內(nèi)強(qiáng)者在原始邊域廝殺,建立仙功,卻將名額轉(zhuǎn)給族中小輩,將小輩送到仙帝道山拜師,哪怕是外門弟子,也能得到去混沌星辰參悟的機(jī)會。”
幾人對李昊講解道。
李昊有些怔住,沒想到自己都懶得去的混沌星辰,對其他人來說,想去一趟竟是如此不容易。
甚至來這極道山修行,都需要耗盡數(shù)代人的努力!
“寒枯雖然躋身第一道場,但依然要服役,每三百年前往一次原始邊域,立下百首仙功,才可返回。”有人說道。
“百首戰(zhàn)功?”
“就是斬殺自身同境百只古魔才可,因為我等在仙帝門下修行,雖不及昊天師兄,但也算小有天資,輕勝同境古魔倒是不難!
古魔的戰(zhàn)力極其可怕,同境中幾乎都是碾壓真界萬族,即便是前十的強(qiáng)族,也只能小勝古魔,但若遇到古魔中的王族,則要遜色許多了。
但能來到原始真界的天驕,都有對戰(zhàn)同境古魔的資本,甚至能輕松擊敗。
“斬殺百首古魔不難,但那戰(zhàn)場,瞬息萬變,古魔陰險狡詐,隨時會發(fā)生意外,即便是絕世天驕,也會
隕落!笨鄻蛘f道。
李昊點頭,深諳戰(zhàn)場的可怕。
“昊天師兄身為親傳弟子,在沒有徹底成長起來,師尊是不會讓您去這樣混亂地帶的!庇腥藢铌徽f道,眼中盡是仰慕和感嘆。
親傳弟子的待遇非凡,他們雖然嫉妒,但也心服口服,畢竟天資擺在那里,每位親傳弟子,都能讓人服眾!昂輲熜志褪窃庥鲆馔狻
一位仙王境女子低落道。
其他人聞言,也都沉默,畢竟在這里一同修行數(shù)千年歲月,彼此切磋探討,也算是這趟仙路上的道友了。
“他沒有遺留神血在此嗎?”
李昊不禁問道。
若是冒險,也該留下一份神血,這樣好借神血重生。
“曾經(jīng)我等割舍神血以保性命,反復(fù)投入戰(zhàn)場,那也是將古魔重創(chuàng)的時期,但沒多久之后,古魔就創(chuàng)造出一道法門,能斬斷神血間的聯(lián)系,使神性寂滅,即便在萬里外留下神血,一旦被此法斬殺,遺留的神血也會迅速腐敗。”
苦橋說道:“而且寒枯師兄的元神隕落,只用化身交戰(zhàn)的話,發(fā)揮不出力量,畢竟那古魔也能用化身!
李昊沉默,苦修多年,一朝征戰(zhàn),卻就此隕落。
“我乃不破界域……”
那話似還殘留在耳邊,但人已不在。
李昊沒多說,返回到山頂,他畫境延展,畫境
中,又多出一道身影,是那戰(zhàn)隕的寒枯。
“昊天師兄,我乃不破界域,您可盡觀……”
寒枯在畫境中凝聚而出,對李昊含笑拱手,仿佛昔日的時光再次浮現(xiàn)。
時渺凝望了眼李昊,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陪伴在其身邊。
時光飛逝。李昊每過數(shù)年,都會下山跟諸位仙王境同門探討界域。
只是,每過數(shù)年下去,李昊便發(fā)現(xiàn),先前交談的仙王境同門中,會少一兩人,同時也會多出一兩張新面孔。
那些新面孔有的是大族名額保送進(jìn)來,有些是原始邊域廝殺的長輩,將名額轉(zhuǎn)讓送來。
他們聽聞到李昊的事跡,都是上前寒暄,極為客氣。
“百花師妹呢?”
“她……戰(zhàn)隕了!
“無痕師弟呢?”
“他……”
混沌雨下了一場又一場。
山頂?shù)幕ㄩ_了又謝謝了又開,唯有那些仙種百年長青,沒甚變化。
“這位是百川師弟,他的界域也非常厲害!
“苦橋呢?”
“苦橋他……”
看到那為數(shù)不多的老面孔臉上露出難言和復(fù)雜的
熟悉神色,李昊心頭頓時咯噔一聲,渾身有種血液冰涼的感覺。
他不知道自己何時回到山頂?shù),但他看到自己畫境中的身影,又多了一位?br>
“我乃彼岸界域,昊天師兄……”那身影對茶椅上靜坐的少年,笑著微微躬身,十分恭敬地深鞠一躬。
時光仿佛停滯,那初次下山時的相逢,在這一刻重現(xiàn)。
李昊沉默許久,
才緩緩站起身來,拱手道:
“見過苦橋師弟!
歲月變化,小院中的日月轉(zhuǎn)變,在這畫境的一方小天地中,時光仿佛逆轉(zhuǎn),大量雨水自小院地面升起,蒸騰而起,騰飛到天空云霧中。
一場又一場的混沌雨逆轉(zhuǎn),歲月更迭,唯身邊聚集的身影,卻越來越多,全都是昔日李昊所見過的熟悉面孔。
“寒枯,苦橋……百花……”
“見過昊天師兄!”
時光仿佛未曾流逝,一切都似保持著最初的模樣。
李昊忽然笑了,但笑容中卻有淚水滑落,他們將自身最隱秘的界域無條件敞開給他參觀,那些界域都曾讓李昊驚嘆,都是人中翹楚。
“時渺!
李昊忽然開口。
“我在!睍r渺輕聲道。
她站在這日月變化,時光逆轉(zhuǎn)的時空中,卻仿佛獨立于時空外,不受一切影響,只是靜靜地,眼眸溫柔又帶著淚光地看著眼前少年,只有她能體會到此刻這少年的心境,以及那顆強(qiáng)烈的心。
“已過百年了吧……”李昊低聲道。
“嗯!
時渺用力點頭,“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