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新娘朝他伸出了手,手腕子上滑下來一只玉石鐲子,晶瑩剔透,溫潤可愛,將她的皮膚襯托得更加白如凝脂。
只是那白色中帶著一點灰,昭示著她不是活人的事實。
當井老爺看到那只玉鐲子的時候,臉色頓時就變了。
萬穗似乎也想起了什么,看了看手里的樹枝,上面挑的那枚玉扳指的玉質和那鐲子的玉質幾乎一樣,像是從同一塊原石之中切割下來的一樣。
“你、你是……”井老爺驚恐地看著她,滿臉的不可置信,“怎么會!你、你早就死了……不對,你死在益州,這里是荊州!你怎么可能在這里?”
小紅猛地掀開了自己的蓋頭,露出了面容。
那是一張鮮血淋漓的臉,頭上被開了瓢,砸壞了半邊頭蓋骨,到處都是紅的白的黃的,幾乎看不清面容。
但井老爺一眼就認出了她。
“玉兒……”
“郎君!毙〖t的嘴巴明明沒有動,卻有幽幽的聲音傳來,如同來自幽深的地獄,還帶著地底的回音。
“郎君,你好狠的心啊。”
井老爺,后退了兩步,滿臉驚駭,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玉兒,我、我……”
“郎君,我給了你我的一切,為什么換來的卻是被你害死?你為何這么恨我?”
“我、我……”
“郎君,井下好冷啊,那石頭砸在頭上好痛啊,你怎么這么狠心?”
萬穗:哦豁!
我又一次鐵口直斷了!
她的心中生出了一絲愧疚,她竟然用小紅不堪回首的往事去刺激田曉莉,小紅當時一定能難過吧?
不過田曉莉也是被小紅的負心人給迷惑了,那不正好嗎?
小紅一定能夠理解的吧?
她肯定也不想又一個傻女人步上她的后塵。
于是那點愧疚也拋到了腦后。
“玉兒……”井老爺驚慌地說,“對不起,我、我也是沒辦法,宰相老爺說他有個女兒,要招我為女婿,如果我不答應,我這一輩子的官運就沒了。都是宰相老爺逼的,我也是不得已啊,玉兒,你幫了我那么多次,為什么就不能再幫我這一次呢?”
“為什么你還要到京洛來找我呢?要是讓我的座師,我的同年,我的同僚都知道我拋棄了未婚妻,我的名聲就徹底完了,我也別想進翰林院了!
“我寫過信勸你,可你都一意孤行,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啊。”井老爺哭了起來,哭得涕泗橫流,哭得稀里嘩啦,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但小紅只是冷冷地盯著他,一語不發(fā)。
“如果不是因為回來和你成親,我又怎么會在回程的路上遇到錦帆賊?又怎么會逃到這深山里,失足落入枯井之中。”他哭著說,說著說著像是想到了什么,腰板忽然直了,猛地起身,惡狠狠地瞪著小紅。
他那雙眼睛滿是惡意,仿佛自己才是受害者:“如果不是你非要和我成親,我又怎么會遭遇這場劫難?我明明已經(jīng)考上了進士,馬上就要成為朝廷新貴了,全都是因為你,我才會不明不白地死在這個地方!”
“都是你害了我!”
他想起了那一天,在害死玉兒之后,他帶著玉兒那如山一樣的嫁妝,坐船前往京洛,但在經(jīng)過荊州的時候,卻遇到了錦帆賊。
那些賊人盤踞在江水兩岸,手中有好幾十條船,船帆上裝飾著錦緞,所以都稱呼他們?yōu)殄\帆賊。
他的船被搶了,他慌慌張張地從船艙里跑出來,失足落入了水中,好在他還會水,抱著一塊木頭飄到了岸邊。
或許是錦帆賊知道他是新科進士,害怕他當了官之后回來剿匪報仇,非要殺了他不可,一路追殺。
他跑入深山之中,意外找到了這處廢墟,躲在里面隱藏行蹤。
到了晚上,又餓又累的他迷迷糊糊地感覺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順著聲音一路走去,腳下一滑就落入了枯井之中。
無論他如何努力,一次次攀爬,都無法爬出去,最后只能在井里饑渴而死。
這枯井的井壁上還能看到他當年攀爬時留下的抓痕和一枚斷掉的指甲。
“都怪你,是你害死了我,當初一定是你在廢墟里喊我,我才會跌入枯井之中,你……”他惡狠狠地咒罵小紅,但迎面就挨了一拳。
萬穗實在聽不下去了,沖上去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人渣,竟然有臉怪小紅,給你臉了!”
井老爺想要反抗,卻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被什么東西給壓住了,根本動彈不得,只能任由她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