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當陶燃猛地睜開眼睛之時,眸底的失神都還未曾斂盡。
她的瞳孔顫動,臉頰上盡是紅暈,細密的汗珠浸濕了發(fā)絲,黏在額角的時候頹美到了極致。
333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她的異常,她跳上床榻擔憂地看著呼吸不穩(wěn)的陶燃。
【您怎么了?】
“被狗咬了。”
【?】
待緩了過來之后陶燃坐了起來,煩躁的捏了捏眉心。
“陛下。”燕長清有些冷凝的聲音在外殿響起。
陶燃輕輕呼出一口氣,穩(wěn)住情緒之后才一如往常的懶散語調:“說。”
“首輔大人……薨了!毖嚅L清的語調似乎很是沉痛。
落在陶燃耳邊的時候卻惹得她冷嗤了一聲。
即使早就知道燕詢死了,可陶燃還在在那語調落下之后弄出了一點聲響。
她以極快的速度擺好面上的表情。
紅著眼眶不可置信的飛奔下床榻,可心神動蕩太甚,沒走幾步便猛地撲到在了地上。
外殿的燕長清聽到聲響之后神色一凌,有些著急的直接進了內殿。
一眼便瞧見了跌在地上恍惚不已的陶燃。
她發(fā)絲散亂,眼中積聚的水意始終沒有落下來,此時近乎于茫然的看著燕長清。
“你說什么?”出口的嗓音嘶啞到了極致。
似乎每吐露一個字眼便生生剖開一次心肺似的。
就那么喜歡他嗎?
燕長清心里面嫉妒得發(fā)瘋,可面上的做戲卻沒有落下一絲一毫。
他將陶燃攬在懷中,長睫下壓,眼中的神色幽深而又殘忍。
“燕詢死了,被人殺了,血流了一地,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
每說一個字眼,燕長清心中的快意便多一分。
年少之時看著他一次次沾染他的陛下,那種恨意幾乎蝕骨灼心,讓他日夜不得寐。
現(xiàn)在好了,他終于死了。
剩下的人他也會一一清理。
他的陛下啊,只需要他一個人就夠了。
蓋住眸中滔天的占有欲,他一點點的安慰著幾乎快沒了人氣的陶燃。
……
燕詢死了,導致整個燕都的風云被攪弄得幾乎血雨腥風。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死和其他三人息息相關,可沒有人敢站出來光明正大的說。
這件事情成了明面上的無頭懸案,知道些許風聲的人也諱莫如深,絕口不提。
他的權勢被三人瓜分殆盡,以著絕對的姿態(tài)將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在燕詢葬禮的這一天,陶燃在他人驚駭?shù)哪抗庵写┥狭藛史?
燕詢的父母端王夫婦早就已經(jīng)去世了,而燕銘和燕詢不和又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如今陶燃一身白喪,倒像是燕詢的遺孀一樣。
這般荒唐的舉止,幾乎是在光明正大的挑開她和燕詢的關系。
燕長清看到的那一瞬間幾乎快被氣瘋了。
他的指尖狠狠陷在掌心之中,鮮血都從指縫之中流了下來。
他看著陶燃,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質問:“他值得您這么做嗎?”
陶燃臉色蒼白到?jīng)]有絲毫血色,聞言也只是微微顫了一下眼睫,像是生機都湮滅殆盡一樣。
她沒有回答燕長清的話,只是屏退了所有人,獨自在燕詢的墓前站了許久。
這般癡情模樣,燕銘和林白意同樣嫉妒得發(fā)瘋。
尤其是燕銘,他是脾氣最為直率的一個。
如今看著陶燃這副心死的模樣,下頜繃得極緊。
他幾乎用盡了畢生的克制,才忍住過去將人直接擄回去的沖動。
咬著牙回頭,燕銘幾乎沒有停頓的大跨步離開了這里。
他不能再看下去了。
那種灼熱而滾燙的嫉妒撕咬著他的理智,一不小心,他會徹底將她據(jù)為己有的。
林白意和燕長清依舊守在那兒。
他們兩個離著陶燃的距離很遠,但周圍早就被被清理得干干凈凈了。
對于陶燃的安全,他們三人誰都不敢松懈。
“侯爺,現(xiàn)在的平衡可是徹底被推翻了呀。”
燕長清微微斂著眼,語調懶散,舉止之間有著陶燃三分模樣。
他意味深長的勾勾唇角,視線依舊停留在陶燃身上。
“兩人的事情總比三人順眼,你說是吧!
林白意一身玄金黑袍,褪去少年青澀的男人,此時僅僅垂眸,便是攝人的壓迫。
他臉色一如既往的蒼白冷峻,眉眼驚艷卻死寂得毫無生氣。
摩挲著指腹,林白意目光粘膩在陶燃身上。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她所想要看到的。
讓他們自相殘殺,到了最后,所有的權力都會被她收攏回去。
他的陛下呀,殘忍得光明正大。
可偏偏他們都拒絕不了誘惑。
誰都在賭,賭自己留下來之后會有將她圈在金絲籠之中的能力。
他也不列外。
……
日落西山,霞光萬丈。
這個時節(jié)正值荷花盛開之時,冉柏文坐在湖心亭,彎著唇角低頭賞荷。
他本來就生得極好,此時端坐在荷花旁邊之時,竟一時讓人分不清究竟是那花好看一些還是人更奪目一點。
趙嫻遠遠的看著,心臟像是小鹿一般怦怦直跳。
先前因為燕詢的死訊帶來的幾分可惜也在細風之中吹得不剩絲毫了。
她理了理鬢角的碎發(fā),這才端著姿態(tài)過去湖心亭當中。
“大人在想些什么?”
經(jīng)過上一次的皮肉懲罰,趙嫻已經(jīng)收斂很多了。
她不知道冉柏文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把她從太傅府內帶了出來。
還極為溫柔的指引著她破開了羌蕪六皇子的刺殺案件。
想到冉柏文的溫聲細語,趙嫻又不由自主的羞紅了臉頰。
他府上沒有任何小妾,甚至連通房都沒有。
卻獨獨對他例外。
自己可是他帶回來的第一個女人啊。
克制住嘴角的笑意,她為冉柏文倒了一杯清茶,笑得溫柔小意。
卻因為沒有那份世家大族出來的氣質,使得那份姿態(tài)多了幾分做作的不適感。
冉柏文像是沒有看見一般,眉眼依舊是溫雅的書卷氣。
輕聲道了謝之后他沒有再開口,反而極為出神的盯著旁邊的荷花看。
“大人很喜歡荷花嗎?”
趙嫻沒話找話,想要裝做不經(jīng)意靠近冉柏文,卻在某一瞬間脊骨都涼了起來。
像是被深淵的怪物叼住脖頸一般,讓她靈魂都害怕到戰(zhàn)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