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伊莎正在安茹鄉(xiāng)下的某處驛站當中。
雖然安茹的交通遠不如卡佩那般方便,基建和道路也都非常地落后,在這些鄉(xiāng)下,黃泥土路和石子路隨處可見,但也遠沒伊莎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至少當初阿爾貝托修建了不少傳遞信息用的驛站,而連通這些驛站的道路也還算是相當通暢的。
只不過安茹還是以貴族政治為主,尤其是在阿爾貝托走后,這些驛站逐漸被地方貴族所掌控,這些地方貴族甚至敢在驛站上設(shè)卡收取過路費用,并且用維護驛站運轉(zhuǎn)來打掩護,躲過帝國派來的官吏追查。
無論是在安茹還是現(xiàn)在的帝國,驛站都沒有過路費這一說法,只有你要在驛站休息吃飯,你才需要給驛站付錢,但在這些鄉(xiāng)下驛站當中,過路費只是基礎(chǔ),想要吃飯住宿,你還得另外掏錢。
但對于那些鄉(xiāng)下貴族,不光不收過路費,就連食宿都是免費的,并且這些貴族還能擠兌那些真正花錢了的人的住宿空間,甚至那些正兒八經(jīng)使用驛站的信使,在驛站過得都不如那些貴族。
伊莎正一副普通打扮,坐在驛站當中仔細觀察著那群路過驛站,在驛站當中狂歡的貴族。
原本伊莎是打算打扮成一副村姑模樣的,但誰家村姑的氣場如此凜冽,還帶著兩個隨行仆人的?雖然也能解釋成是同村伙伴,但伊莎看著實在就不像是一個普通村姑,即便那兩個侍從演技已經(jīng)很好了,但反而更顯得伊莎格格不入。
所以最后伊莎還是順其自然,偽裝成了一個商人之女,再加上林德提供的偽造身份,一路上基本沒有人懷疑過伊莎。
驛站當中除了伊莎都是一些貴族子弟,雖說是一群鄉(xiāng)下貴族,但驛站也根本不敢怠慢,很明顯那些貴族子弟的伙食要比伊莎這種普通旅客要好上太多,還不用付錢,好好供人休息的驛站,被這群貴族子弟玩得像是個酒館一樣,喧鬧之聲四起。
看著驛站桌上那些普通人根本吃不到的珍饈,以及柜臺上明顯不是提供給普通旅人的美酒,伊莎算是有些明白為什么調(diào)查當中,安茹的驛站每年價格越來越高,但卻還是連年虧損了。
即便驛站的收入再翻個幾倍,也經(jīng)受不起這些貴族這么揮霍,那些貴族在驛站大廳當中的一大塊空地縱情歌舞,而伊莎這些只交了過路費的人卻只能縮在一邊的角落當中。
此時一名不長眼的貴族子弟來到了伊莎面前,似乎是在邀請伊莎一起來跳舞,但是邀請?zhí)璧氖謪s被伊莎一巴掌拍了回去,沒想到這名貴族反而更加的興奮,說道:“好,有種,我就喜歡你這種會反抗的!”
伊莎卻好似沒聽到這個貴族所說的污言穢語,反問道:“你們平時在驛站也是這樣抓人的嗎?”
那名貴族想要上前,卻被伊莎身邊的兩個侍從給攔了下來,聽到伊莎這句話,其他貴族們也紛紛停了下來,用吃瓜的眼神看向這邊。
“是又如何?”那名貴族不屑地說道:“能和我到溫暖的客房共度一晚,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求我呢?”
其他貴族也是紛紛笑了起來,但伊莎卻是說道:“無論是帝國法律還是原安茹法律,都沒有規(guī)定驛站可以擅自收取過路費用。”
伊莎看向那群噤聲的貴族,說道:“但是這個驛站不光向來往客人收取過路費用,而且并沒有對你們收取食宿費用,對嗎?你們這些貴族世家,不光把公共產(chǎn)業(yè)據(jù)為己有,甚至還把他變成了你們剝削的工具。”
就在伊莎準備繼續(xù)講下去的時候,一位坐在貴族區(qū)的老婦人站了出來說道:“這位小姐,言之過重了,我們只不過同樣是過路的旅人,有那么一點小小的特權(quán)罷了。畢竟如果沒有這些特權(quán),世人又怎么感受到我們的貴族的榮耀呢?”
那位貴婦人看了看自己桌上剛出爐的面包,說道:“而且這也花不了多少錢!
與此同時,這名貴婦人周圍的護衛(wèi)們都將手悄悄地握在了武器之上。
眼看氣氛冰冷異常,一邊的女服務(wù)員好心拉了拉伊莎的衣角,小聲提醒道:“是當?shù)氐膫惖婪蚣易澹@位小姐,認個錯吧!
但伊莎卻不管不顧,問道:“這附近有帝國剛派遣過來的官吏吧?”
“哼!”
聽到伊莎這么說,那名貴婦人還以為伊莎將希望寄托在了那些官吏上,冷哼了一聲之后,說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帝國的官吏,但是布尼爾,我們倫道夫家族待你們不薄吧?”
一名一直坐在貴族當中,穿著半身輕鎧的貴族站了起來。
“是的夫人!
“貝滋,我們應(yīng)該是老盟友了!
一名年輕貴族也來到了老婦人身邊說道:“為了古老盟約。”
“杰森,你父親上戰(zhàn)場的鎧甲還是我們資助的!
一位體型彪悍,絲毫不像是貴族的戰(zhàn)士也來到了貴婦面前。
“聽候您的差遣。”
點名還在繼續(xù),驛站當中超過半數(shù)的貴族都站了起來,圍聚在老婦人身邊。
老婦人一邊抬頭,一邊說道:“年輕人,出來混,要有勢力,要有背景,不要逞一時之快!
在這消息閉塞的地方,倫道夫家族就是明面上的國王。
但等到老婦人說完卻發(fā)現(xiàn)伊莎正拿著小本本正在記錄著什么。
“你在寫什么?”
老婦人有些不解,她從來沒見到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從容不迫的人。
“當然是你剛剛點名的那些貴族家族!
伊莎合上了自己的本子說道:“我相信新來的官員會很樂意看到這份政績的!
說完,伊莎就起身準備離開。
老婦人剛準備動手,卻發(fā)現(xiàn)驛站當中的其他人也紛紛起身。
這些原本佝僂著的旅人身形突然變得挺拔而高大,動作整齊劃一。
圍繞在老婦人身邊的那些貴族,在聽到那些旅人當中子彈上膛的咔噠聲后,也都已經(jīng)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
“對了!
伊莎回頭對著那個提醒自己的女服務(wù)員伸手:“你也跟過來吧,當個證人!
熱鬧非凡的驛站在眨眼之間就只剩下了這群剛剛還在狂歡著的貴族。
不久前還在載歌載舞的貴族子弟們在這一瞬間全部呆愣在了原地,那些有些見識的貴族似乎明白了什么,想要逃回去告訴家族,但雙腳卻不知怎么地完全不聽使喚地在原地打顫。
“奶奶?你們都怎么了?快去把那個女人攔下來!”
剛剛邀請伊莎跳舞的貴族男子還在撒嬌著說道:“這么漂亮的女人,走了可就找不到了!”
老婦人看著還在自己面前撒嬌的孫子,想要說些什么,但話語卻都堵在了喉嚨當中。
她可能不知道火銃上膛的聲音是什么樣的,但是在剛剛那群人離開的時候,她看到了那個女人的侍從藏旅人長袍下的神官長袍,那個花紋和那個顏色的長袍,老婦人只在曾經(jīng)陪著丈夫到王都的時候看到過一次,那是倫道夫家族一輩子都巴結(jié)不到的階層。
什么人能讓戰(zhàn)神教會的神官當侍從?
這已經(jīng)不是踢到鋼板上了,而是一腳踢到了巖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