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簡直和孫衛(wèi)宗一個模子復刻出來的官員,甚至,林方政比起當時的年輕的孫衛(wèi)宗,性格更為剛烈強硬。那是真的不要命的,哪怕敵人拿槍抵著他的頭,哪怕上級說“你再前進一步就滾蛋”,他仍然是不管不顧的,這樣的愣頭青,許哲茂混了幾十年官場,屬實是少見。
如果他知道林方政當初是真的被人開過槍,子彈擦肩而過險些喪命的事情后,恐怕就知道為什么林方政從來不怕褚龍這種黑惡頭子了。
許哲茂也悟出來了。林方政這樣的人,從來不是那種大樹底下好乘涼的官場混子,而是世之罕見、只存在于優(yōu)秀共產(chǎn)黨員的光輝事跡中的官場赤子。
隨著自己的結(jié)局臨近,許哲茂算是大醒大悟,就算是為陵州幫去做替死鬼,也要把這功勞送給林方政。
還是那句話,對于腐敗分子,我們要痛恨,但也要用歷史和辯證的眼光去看待。沒有哪一個官員在宣誓入黨時,就立志要做一個腐敗分子。相反,幾乎所有黨員最開始的初心都是想做一個上利黨和國家,下利百姓的好官。只是,時過境遷,初心喪失。在權利場逐漸迷失了自我,或是被拉下水后自暴自棄,愈陷愈深。
且不說許哲茂是主動墮落,還是被拉下水,他對朗新,終究還是有著最純粹的情懷。他希望朗新的未來能更好,只是事到如今,為朗新留下林方政,算是他最后的努力了。
如果說,在這個官場,許哲茂還有誰值得相信。讓人唏噓的答案,竟然是林方政。
所以,他一點也不擔心林方政會反悔,只要林方政答應,不管最終林方政在不在朗新,都不會忘記對自己承諾,會想盡一切辦法實現(xiàn)諾言,扶雷承載一把。
林方政翹著二郎腿,手指輕輕敲著膝蓋,思考著許哲茂的話。
不得不說,許哲茂的條件很誘人。一個承諾換一個通緝犯沈浩,哪怕是有主角光環(huán),也是不敢想象的劇情。
所以林方政才會猶豫,他猶豫著許哲茂是不是又想耍什么花招,或者給自己挖什么坑。畢竟林方政不是全知全能的,對于許哲茂和陵州幫之間隱藏在暗處的恩恩怨怨,他是無從得知的。
許哲茂也不著急,靜靜等著林方政的態(tài)度,他有把握,林方政不可能拒絕。
他預測完全正確,猶豫過后,林方政還是決定相信。在眼下,沒有什么比抓住沈浩更重要。
“如果雷承載沒有陷入你的問題,是個干凈的同志,我可以答應你!
聽到林方政同意后,許哲茂欣慰笑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林方政不是那種滿嘴跑火車的人,一諾千金,我們之間就不立字據(jù)了!
許哲茂笑得出,林方政卻沒心情和他說笑:“現(xiàn)在,你該告訴我,沈浩藏在哪里了。”
許哲茂沒有食言,也沒有再賣關子:“拿紙筆給我。”
林方政依言從包里拿出筆和本子遞給他。
許哲茂刷刷在紙上寫了一行字,然后遞給林方政:“他就在秦中市。去這里,能找到他!
林方政看了一眼地址,頓時驚疑地望向許哲茂:“秦南治,省委大院?!”
“很奇怪?他的靠山也在那里面。沈浩早年就在大院里購置了一套二手房!
林方政這才反應過來,伍權生是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指不定也在大院里有房子?磥,之前以為伍權生是許哲茂的靠山,是分析有誤,實際上伍權生是沈浩的靠山,許哲茂只是一條船上的而已。
林方政問:“可公安查到的消息,沈浩名下并沒有省委大院的房子啊!
“因為省委大院里面的房子壓根就不能出售。他不過是陰陽合同,不過戶而已。實際上就是以租賃形式變相購買!痹S哲茂說。
原來如此,那沈浩膽子挺大,不過戶的房子,萬一原房主翻臉就虧大了。自己考慮這么多做什么,沈浩有伍權生的關系,誰敢隨便翻臉。再一個,沈浩的財力和狠辣,誰要是翻臉,怕是嫌體制飯不好吃了。
沈浩也是夠聰明,躲到了省委大院,又不用自己的手機,難怪一時半會查不到他的行蹤。
見林方政沉默了,許哲茂笑了笑:“怎么?省委大院就不敢抓人了?”
“呵呵!绷址秸湫σ宦,“他是通緝犯,抓他是法律要求。別說省委大院,就算是躲到京城的山上海里,該抓照樣得抓!”
林方政這話只是表決心而已,事實上要去省委大院里面抓人,肯定是要先和省政府辦公廳溝通的,不然那武警手里的槍可不會讓你隨便闖進去。哪怕開著警車也不行。甚至還可能給省公安廳打電話罵朗新公安不懂規(guī)矩!至于京城的山上海里,就沒聽過哪個公安局敢跑到那里面去抓人的。因為那里面的絕大部分人,都不是普通人。別說抓人,通緝了,就是傳喚,恐怕都要先請示溝通。
但林方政也不是夸夸而談,省政府辦公廳保衛(wèi)處那幫人雖然不好溝通,大部分都是軍轉(zhuǎn)干,作風還是很霸道的。但林方政在省政府不是沒有人,孫勤勤不就在辦公廳嗎,要找人還是很簡單的。
“我只是不懂,他沈浩明明有時間出國,連你的妻兒都被安排出國了,他為什么不跑?”林方政提出了問題。
對于林方政再揭自己的丑,許哲茂沒有一點生氣。而是認真回答提問:“他怎么不想跑?是我建議不讓他跑的!
“為什么?”
“我剛剛已經(jīng)說了,他是個十惡不赦、罄竹難書的邪惡商人,必須接受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