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回家，林方政和孫勤勤說了農(nóng)俊能的事。
孫勤勤顯得很吃驚：“農(nóng)伯伯？我印象中他是一個很和善的長輩啊，小時候跟著我爸在朗新，我爸出差時，他還會主動叫我去他家吃飯。但我一次也沒去�！�
“為什么？”
“一個是我媽不太樂意讓我去，二個是我覺得不好玩，他一個人在朗新縣，家人都在京城。沒有小孩陪我玩，我還不如待家里看動畫片呢�！�
“那誰來照顧你呢？”
“我爺爺奶奶啊，他們本來就沒有工作，很小就是他們帶我了。我爸到朗新工作，他們也跟著過去照顧我上下學了。”
知道孫勤勤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逝世較早，林方政不再聊他們的事。
“所以，咱媽當時就不讓你去他家，跟他太親近，這里面應該有問題吧�！�
“可能吧。其實我后來知道我爸和農(nóng)伯伯之間有矛盾，但都沒表現(xiàn)出來，私下里關系還是很熱情的。”
“大人嘛，又不是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基本的社交禮儀還是注意的�！�
孫勤勤感慨道：“如果真像你說的，那這個許哲茂隱藏也太深了。居然不聲不響搭上了農(nóng)伯伯的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勤勤，呃……能不叫他農(nóng)伯伯了嗎？”對于農(nóng)俊能這種包庇許哲茂的人，林方政有點反感聽到這種親切稱呼。
“好吧。”孫勤勤沒有反對。
林方政接著說：“其實我很好奇，二十年前，咱爸在朗新和農(nóng)俊能之間發(fā)生了什么矛盾，非得逼得咱爸離開�！�
“這誰知道啊，直接問唄�！辈煌谂�，孫勤勤作為女兒，對孫衛(wèi)宗沒那么多顧及，說著就要給孫衛(wèi)宗打電話。
“別別�！绷址秸䲠r住了她，“咱爸真想告訴我，不用等到我去問。在我去朗新之前他沒說，證明他是不愿意提及這段往事的。我也只是好奇一下，二十年前的事，其實不重要了�！�
“你這人啊，就是太要自尊�！睂O勤勤知道林方政為什么不愿意詢問孫衛(wèi)宗，說白了，就是不想認輸。這個時候打電話去問二十年前的事，必然要說出農(nóng)俊能插手的事情，那不就是向?qū)O衛(wèi)宗承認自己無可奈何了嗎？
關鍵是，在林方政看來，這樣的承認沒什么意義。孫衛(wèi)宗不可能因為農(nóng)俊能打招呼了就給林方政什么支持，更不可能親自出手跨省來干涉秦南省委。
況且，農(nóng)俊能留下什么話柄了嗎？沒有。他作為省委組織部長，完全有權力、有能力指出和糾正朗新縣委的錯誤。
孫勤勤聽了林方政，沒有再打電話。她用手機杵著下巴，沉思起來，努力回憶著小時候的故事。
好一會兒，她突然道：“還真有件奇怪的事！”
“是什么？”林方政打起了精神。
“我記得那是一個下午，我放學回來，吃完飯后，數(shù)學老師來我家，給我輔導了一下放學作業(yè)，然后看了一會動畫片，我就睡了。半夜我上廁所的時候，看見陽臺門開著。那個時候整個房間都關著燈，我看見我爸坐在陽臺的木椅上，旁邊小茶幾還放著一瓶酒，他一個人在那喝著�！�
“關著燈你還看得清楚？”林方政疑惑道。
“你又不是沒在小縣城待過，二十年前，到了晚上，基本就沒有什么燈光污染了。如果碰上月圓夜，那月光是真的能照亮整個世界的�！�
孫勤勤這么一解釋，林方政腦海一下子就浮現(xiàn)出了畫面。小時候在村里，晚上月圓夜的時候，和小伙伴玩捉迷藏，躲在田埂下面。借著月光真能看清田里的老鼠竄來竄去。
月是故鄉(xiāng)明。那時候的月亮是真的亮啊，現(xiàn)在城鎮(zhèn)化越來越發(fā)展了，就連農(nóng)村都修了路燈。自己也很少在農(nóng)村住了，竟一時回憶不起當時的畫面了。
“嗯，是這樣的。我想起來了。然后呢？”林方政附和了一句。
孫勤勤接著說：“我當時迷迷糊糊，我爸一個人在那念叨著什么，具體的已經(jīng)記不清了。只記得他說了一句‘侯門一入深似海，要不是我放棄了，哪輪得到你農(nóng)俊能啊’。可能記得不是很精準，大概是這么個意思吧，反正就因為這句詩，我記得特別清楚，所以才能想起來。”
“然后呢？”林方政緊接著追問。
“沒然后了�！睂O勤勤手一攤，“我爸很快聽到我的動靜了，讓我趕緊去睡覺，我也就乖乖去睡覺了�！�
林方政聽后眉頭緊鎖，思考著這碎片里傳達的信息。
“侯門一入深似海”，這是一句世人耳熟能詳?shù)脑娋淞�，出于于唐代崔郊的《贈去婢》，全文是“公子王孫逐后塵，綠珠垂淚滴羅巾。侯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尤其是最后一句，被很多人引用吟唱。
這是一首典型的愛情詩，大概意思寫的是自己所愛者被劫奪的悲哀，流露出弱者的哀怨、深沉的絕望，控訴著豪門權貴約束人身自由、踐踏人的情感的冷酷現(xiàn)實，嚴厲抨擊著封建社會門第懸殊所造成的各種愛情悲劇。
難怪孫衛(wèi)宗對自己和孫勤勤的婚姻，從來沒有反對意思，原來他的內(nèi)心就是極度排斥封建門第觀念的。
只是，他當時為什么要吟出這首詩呢？這又與農(nóng)俊能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