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這家公司實際并沒有我們聽到了那么慘，勉強維持成本，而是將獲取的利益挪作他用了？”

房文賦堅定點了點頭：“必然如此，否則無法解釋這一違背常理的舉動。”

林方政若有所思：“即便事實如此，也只能說老板是個會投資的商人，正常的市場投資行為。”

“話是這么說，但這樣的漲價也是值得懷疑的。甚至背后可能有利益輸送嫌疑�！�

林方政被他大膽的猜測震驚了一下，雖然他也對這種連番大幅漲價有所懷疑，但猜測就是猜測，不能先入為主給人定罪。

“不要說這種捕風捉影的話！”林方政糾正了他的表述，如果要做領導身邊的秘書，那說話就一定要謹慎再謹慎，不然任何一句話，代入到領導秘書身份，那都有可能被人推定為領導的意思。

“不好意思�！狈课馁x也覺得自己快人快語了。

林方政也沒有繼續(xù)糾結：“既然是批復同意的，那不管本質(zhì)如何，至少程序上是合法合規(guī)的。我們能做的也只能是加強對今后漲價的監(jiān)管，給酒店經(jīng)營者補貼成本。”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狈课馁x說，“為什么不把溫泉井的投資開發(fā)權利收回來呢？”

“收回來？”林方政不解。

“對，收回國有。可以讓城投公司出面，全面收購或絕對控股溫泉投資開發(fā)公司。如此一來，不僅是定價的控制權，甚至后續(xù)的開發(fā)運營，都牢牢掌控到了縣政府。也就一勞永逸，再無后患！”

林方政徹底震驚住了，這是多么大膽的想法啊。他下意識覺得這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在發(fā)表著一些不知所謂的雷人之語。僅僅因為現(xiàn)在的公司亂漲價就要把人家給“滅了”，未免太狂妄了。

可看著房文賦那堅定又清澈的眼神時，那一剎那，他似乎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那個在竹海開發(fā)項目中，屢次遭到之誠公司暗算的年輕副鄉(xiāng)長，仍然咬牙下定決心，絕不讓對方染指竹海開發(fā)。

沒錯，就這一晃神的功夫，他看到了八年前的自己。

又暗自納悶，為什么自己第一時間會覺得對方不知天高地厚？這樣的反應，跟當時懷疑自己領導們又有何異？難道隨著年齡閱歷地位權力的上升，真的會磨滅一個人的赤子初心？偏偏在喪失初心斗志的情況下，還安慰自詡，這是成熟的標志。

房文賦以為林方政是在遲疑，繼續(xù)解釋：“這個也并非我的原創(chuàng)，實際上，在很多地方，因為溫泉水本質(zhì)上是國有礦產(chǎn)，所以溫泉的投資開發(fā)由城投負責或參與，無可厚非。更為關鍵的是，有了更雄厚的資金和技術保障，將來還能聯(lián)動開發(fā)溫泉旅游周邊附屬品，對整個產(chǎn)業(yè)鏈是有很大助力的，這種助力絕非一家民企可比�！�

良久，林方政幽幽道：“你這個想法很大膽。但不失為一條好的建議。我要再研究一下，在這之前，你不要對任何人說。”

林方政擔心消息走漏，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要知道，這家公司能獨家拿到溫泉開發(fā)的項目，在一個縣城，沒有三五下本事是辦不到的。

“我明白�！狈课馁x點頭。

林方政給坐在對面的他扔了一根煙，自己點燃后又把打火機遞給他：“你接著說�！�

房文賦拒絕了打火機，沒有立即點上煙，接著往下說。

“剛剛是成本方面。接下來是營利方面，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提質(zhì)改造要一定時間，宣傳引流也要口碑反饋，至少今年旺季是不會有太大起色的。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要穩(wěn)住現(xiàn)在的存有的營利額，還要吸引已經(jīng)關門的酒店重振信心開門營業(yè)，必須要下一副猛藥�！�

“什么猛藥？”林方政撣了撣煙灰，也做好了他又要說出什么驚人建議的心理準備。

“強制消費和引導消費并舉。所謂強制消費，就是要求全縣各單位的培訓會，以及省市放在我縣舉辦的大型會議，都去溫泉村。政府首先帶頭強制消費，給一個兜底保障，也可以在社會發(fā)揮帶頭作用。”

“溫泉村有這么大的承載能力嗎？”

“有的�！狈课馁x自信滿滿，“今天在煌家調(diào)研時，我私下問了服務員一個問題，他們專門有一個多功能會議室，最多可以容納三百人，基本上可以接納大部分會議了。但是，不能好處全讓他們家給占了，每次安排的時候，住宿上要統(tǒng)籌分散，讓其他家也接納一點。這樣就公平了�！�

林方政沒想到他連這個也想到了，還提前做過了解，并非信口開河。

林方政說：“但是，這樣一來，負面還是有的，有些單位本來就有固定合作商家，會惹來縣城的酒店不滿。也會惹來社會輿論，覺得我們是在公款娛樂。這些你想過沒有�！�

“想過�！狈课馁x幾乎不假思索回答，“任何事物都有正反兩面，就看怎么取舍。如果事事都想著會產(chǎn)生負面影響，那什么改革都推不下去。我個人認為，為了振興一個產(chǎn)業(yè)，采取這樣的臨時行政命令式的辦法，雖有議論，但從長遠來說，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