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王爺為她跟人賭命
陸夭三步并兩步跑進屋子時，里面已經(jīng)圍了不少丫鬟女眷，眾人面上都帶著顯而易見的焦慮。
剛剛還跟她談笑風(fēng)生的林素娘此刻面若金紙歪在床上，宋堯正握住她的手低聲喚著。
“府醫(yī)呢？怎么還沒來？先去把府醫(yī)叫來，然后讓人去太醫(yī)院，把王醫(yī)正請來。”
陸夭顧不得避嫌，分開眾人奔至床前，空氣里彌漫的那股血腥味兒揮之不去。
林素娘輕閉雙眼，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宋堯失了分寸，直接吼起來：“怎么會突然這樣！剛剛都有誰來過？”“只有太子妃和寧王妃�！辨九t玉戰(zhàn)戰(zhàn)兢兢回復(fù)，“還有，還有表小姐�！�
作為臣子不好直接跟太子妃、王妃發(fā)難，宋堯只得先拿自家人開刀：“表小姐呢？”
眾人面面相覷。
外面一個小丫鬟跌跌撞撞跑進來：“不好了，表小姐剛剛落水了！”
陸夭輕掃一旁氣定神閑的陸仁嘉，心下明白了大半，她這是有備而來。
宋堯眉頭更深：“怎么回事？”
小丫頭顫顫巍巍跪下回稟：“表小姐心系夫人，從花園抄近路穿過來的時候不慎跌到池塘里。所幸沒有大礙，說是換過衣服就來�！�
陸夭的心直直沉下去，這一落水，林綿書身上沾的那點紅花和迷迭香，勢必已經(jīng)洗下去了。
但她沒有證據(jù)，眼下敵暗我明，只能見招拆招。府醫(yī)很快趕來，把一把脈便放開了手，數(shù)九寒天，鼻尖竟然冒了汗。
宋堯面帶薄怒，急急追問：“怎么樣？”
府醫(yī)訥訥回道。
“夫人產(chǎn)后本就體虛氣弱，又突然用了活血的藥劑，導(dǎo)致下紅猛烈，怕是難以止住�！闭f完又搖搖頭，“老朽明明再三叮囑，不能碰半點活血藥，這是誰弄混了藥？”
奶娘急忙送上藥渣：“今天只吃過這一服藥，都是按照方子來的。”
府醫(yī)聞了聞藥渣，皺眉：“這藥是我開的，按說沒有任何問題�！�
宋堯打斷：“現(xiàn)在就別說那些廢話了，趕緊說怎么治！”
府醫(yī)囁嚅半天：“老朽技拙，血流成這樣，確實無能為力�！�
“府里養(yǎng)著你是干什么吃的，這點病都治不了！”
宋堯大怒，此時外面通傳御醫(yī)到了，他像等到救命稻草似的，親自出門去迎。
來的是王醫(yī)正，因為之前跟陸夭打過兩次交道，對她印象頗佳，于是先點點頭，再去搭脈。
片刻之后，臉色凝重松開手。
“尊夫人剛剛生產(chǎn)，體內(nèi)內(nèi)傷還沒有止住，本就該好好調(diào)養(yǎng)�？蛇@一下血崩卻是雪上加霜�！彼患膊恍斓卣f著，可字字句句都讓人絕望，“下官怕是也無能為力�！�
這話一出，屋內(nèi)的氣氛頓時就變了。
宋堯好像不信一樣：“怎么可能，你府上三代金針號稱一絕，怎么就無能為力了呢？”
王醫(yī)正又搭了把林素娘的脈關(guān)。
“夫人這血流成這樣，怕是大羅神仙也難救了�！薄澳惴牌ǎ 彼螆虮┡�，“你敢見死不救，我拆了你太醫(yī)院�！�
王醫(yī)正見過太多病人家屬因悲痛而失態(tài)，倒也不以為杵。
“我可以扎一針讓夫人暫時清醒，將軍有什么話，可以趁機交代一下�！�
這便是回光返照的意思了。
陸夭內(nèi)心在天人交戰(zhàn)。
前世她雖然沒有學(xué)到活死人肉白骨的神技，但這血崩之癥確實可以救的。
然而當(dāng)真要蹚這個渾水嗎？
槍打出頭鳥，她這一世的計劃只是幫寧王低調(diào)奪位，一旦暴露自己有絕世醫(yī)術(shù)在身，很可能會引來無休止的麻煩，皇帝也會對寧王愈發(fā)忌憚，寧王府行事也會愈發(fā)艱難。
可若是不救，一條人命就在眼前。林素娘剛剛那番話言猶在耳：讓他認(rèn)你做干親，日后多個人替你撐腰。
正思忖著，王醫(yī)正已經(jīng)給林素娘施了針，她輕咳一聲，悠悠轉(zhuǎn)醒。
宋堯立刻上去握住她的手：“素娘，你覺得怎么樣？”
“我沒事，你別這樣�！彼冻鲆粋�慘淡的笑，“這都是命�！�
“你別胡說，只是產(chǎn)后出血，難免的，王醫(yī)正家學(xué)淵源，肯定能想法子把你治好�！彼螆驇退戳艘幢唤牵霸俨粷�，我?guī)慊啬鼻筢t(yī)，那邊很多巫醫(yī)。”
“別折騰了，趁我還能說話，有些事想交代。”林素娘看向陸夭，眼神懇切。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陸夭上前兩步，蹲下身子。
“寧王妃，這孩子跟你有緣，能不能請你日后照拂一二？”她艱難地喘口氣，眼角含淚，“我怕是不能看他長大了�！�
“別人再照拂也不及生母，你別說喪氣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标懾灿行┻熳�。
林素娘掃了眼屋內(nèi)眾人，最后定格在宋堯身上。
“我想跟王妃說幾句體己話�！�
宋堯愣了愣，讓出位置，陸夭在床邊坐下。
林素娘壓低聲音：“我知道我這下紅之癥是有人動了手腳，那人未必會輕易放過孩子。將軍粗枝大葉慣了，還請寧王妃幫我好好看著孩子�！�
她突然抓住陸夭的手，力氣奇大無比。
血腥味愈發(fā)濃重，陸夭咬牙點了點頭。
“我答應(yīng)你�！�
林素娘的手一下子松開了，眼神也帶了點凄然的笑意。
她又叫過來宋堯。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將軍，你在街上縱馬，差點撞翻了我的馬車，我還把你罵了一通�！绷炙啬锓路鹣萑肽撤N回憶，“真想再回到那個時候啊，我肯定會對你更好一點�！�
陸夭被這句話擊中。
這不是上輩子臨終前的她嗎？
追悔莫及，想對被自己辜負(fù)的人好一點再好一點。
林素娘的眼神開始渙散，宋堯已經(jīng)撐不住落下淚來。
陸夭死死咬住嘴唇，深呼吸。
她想起前一世靈魂出竅時，看見寧王為她所做一切的那種心情。
下一刻，她沖到床前，從方才王醫(yī)正留下的針灸包里拈出數(shù)根銀針，然后看向已經(jīng)出氣多進氣少的林素娘。
“還記得那日馬車上接生，我對你說過什么嗎？”
林素娘被問得一怔。
“寶寶急著見你，所以等不及了，我們把他接出來吧，記得嗎？”陸夭半跪半蹲，“我們成功了一次，你愿意再信我一次嗎？”
林素娘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她重重點了點頭。
一旁半晌不做聲的陸仁嘉突然開口：“你別亂來，你一個沒學(xué)過醫(yī)術(shù)的人，想害死宋夫人不成？”
宋堯也有些惶急：“寧王妃想干什么？”
陸夭手起針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封住林素娘的百匯、膻中和中脘。
陸仁嘉立刻咋呼起來：“連御醫(yī)都說沒救了，你偏來逞能。宋夫人出了什么事，你負(fù)得了責(zé)任嗎？”
陸夭回頭，眼神冷厲。
“太子妃除了挑撥離間和占用病人空氣之外，也沒什么作用。想搬弄是非不如去前廳，別耽誤我救人好嗎？”
沒想到這次陸仁嘉倒是格外硬氣：“我身為太子妃和你長姐，不能任你為所欲為，況且剛才是你走之后，宋夫人才突然血崩的，你也不能說沒有嫌疑。”
“你閉嘴�！标懾厕D(zhuǎn)身看向臉色煞白的林素娘，一字一頓，“宋夫人，只要你敢賭這一把，我就敢！”
“賭？”陸仁嘉冷笑，“你拿什么賭？”
“拿我的命。”陸夭毫不猶豫。
宋堯眸子沉了沉，他知道以陸夭此刻的身份和立場，沒有必要把自己卷進來。陸仁嘉也愣了，但很快又反應(yīng)過來。
“你的命也不夠賠宋夫人吧？”
“是誰說本王妃的命份量不夠？”寧王氣定神閑踱步進來，口氣卻咄咄逼人，“那如果加上本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