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窈心情更加復(fù)雜,他話里話外都是在為她著想。
娶她?
娶她這樣一個懷著別人孩子的女人為妻?
就只是為了幫她?
“……為什么?”
云窈張了張口,許多話想問,只化為了一句為何。
秦蒼木眸光閃爍,不敢看她:“我們是朋友,明知你有難,我怎能置你不顧!
可成親是大事,再如何也不該如此兒戲。
云窈摸了摸肚子,斷然拒絕:“不行,我不能害了你,何況這對你也不公平。”
他年紀(jì)還小,更是江城秦家的未來家主,就這樣娶了她,多吃虧。
因為緊張,秦蒼木語速很快,像是在極力掩飾什么:“沒有不公平,這之于我只是件舉手之勞的事,不會多為難,你不要擔(dān)心,你知道的,我家不缺錢,我也有能力掙錢,不差多養(yǎng)幾個人吃飯,就算以后不和離也沒關(guān)系,我能養(yǎng)得……”
說的太快,他險些把自己的真心話說出來了,及時止住,臉上布滿紅霞。
云窈看著他,無奈的笑了。
本以為他對她只是一點淺薄的憐惜之情,卻想不到他竟真的動了想要娶她的念頭。
少年人的情感總是如此炙熱,又義無反顧。
云窈搖搖頭:“多謝你的好意,我不能這么做!
若只是彼此各取所需倒也罷了,越是這樣情深,她就越是不能答應(yīng)。
她承擔(dān)不起。
短暫的談話結(jié)束,云窈率先出了門,魏思煙和裴英娘跟在后面。
臨走時,裴英娘回頭看了眼。
秦蒼木垂著頭,看起來神色黯然。
盡管方才他們的談話,隔著一扇內(nèi)門她并沒有聽清,但看他這樣她大概也能猜到。
唉,裴英娘在心里嘆了口氣。
情根已種,卻不知所依,感情里,這就是最大的悲劇。
是夜,云窈坐在浴桶里泡澡,自從上次險些被姜婆子看出端倪,她便沒再讓那兩人近身伺候過。
現(xiàn)在凈室里只有她一個人,后背不好擦洗,她只好拿著帕子一點點往肩膀上淋著水。
安靜的空間里,只有淅淅瀝瀝的流水聲。
忽的,一只手從身后抽過她手里的帕子。
云窈驚慌回頭,對上一雙居高臨下的眼眸。
慕霆淵高大的身軀貼在她浴桶的邊沿,自顧用帕子淋了水替她擦洗著。
毫不介意她的洗澡水濺濕了他華貴的衣衫。
他在這里,云窈忍不住護住肚子,既是害怕,也是羞恥。
她的肚子已經(jīng)隆起來了,連她自己看了都覺得很丑。
慕霆淵看出來她在有意無意的遮擋自己的孕肚,假裝不知道。
他這些天很忙,忙著朝堂的事,亦忙著她的。
他問了蘇院使有關(guān)孕婦的各種禁忌,了解了女子懷著身孕有多不易。
所以,他試著理解她的恐懼,理解她的擔(dān)憂,理解她日漸古怪的脾氣。
她不愿看見他,他就只有每日都讓人送東西過來,每天讓霍巖青往返兩地,跟他匯報她每日都做了什么,吃了什么。
哪些東西愛吃,哪些不愛。
他聽著這些話,腦中想象著她做這些事時的樣子,想她想到快要發(fā)瘋。
可他只能按捺著自己。
今日,他聽霍巖青說,她和她的兩個朋友一直待在飯館里,中間有小半個時辰?jīng)]人跟著,房間門窗緊閉,他們藏在外面看不見里面發(fā)生了什么。
他莫名其妙的,突然就有些不放心,便沒忍住過來看看她。
“別泡太久,出來吧,嗯?”他聲音溫柔,輕哄著。
云窈扯回帕子捂著肚子,低頭不看他:“那你先出去!
慕霆淵站著沒動:“不行,地上到處都是水,你不能一個人在這里,要么我扶著你出去,要么我叫姜婆子進來伺候,你自己選!
最后只能選他。
慕霆淵拎起架子上的浴布將她裹住,這浴布是上好的長絨棉,觸感柔軟極其耐水,不一會就將她身上的水跡吸收干凈。
云窈始終抱著肚子,咬著唇,覺得難堪,又緊張。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親近過她了,看到她牛奶一樣雪白的身子,緞子一樣柔滑的肌膚,輕易便勾起了他的火。
可在看見她排斥抗拒的表情后,火熱的情緒轉(zhuǎn)瞬化作冰涼。
慕霆淵沒說什么,快速將寢衣披在她身上,隨后扶著她走出凈室進了房間。
房里,春燕已經(jīng)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在熏籠前,等著為夫人烘干頭發(fā)。
見到慕霆淵摟著云窈一起出來,目光一閃,不敢多看,趕緊垂下頭。
“將熏籠拿過來,然后出去!
云窈坐在梳妝臺前,慕霆淵站在她身后,拿著梳子正輕輕地梳理她的頭發(fā),側(cè)對著門口的方向淡淡的道。
春燕應(yīng)了一聲,老老實實的把熏籠拎過去,便退下了。
單手拉住房門,正要關(guān)上,她卻看到,那位將她們買回來的富家公子,竟親自彎下腰,拎著熏籠,動作輕柔的為夫人烘頭發(fā)。
她們底下的人都在猜測這位一看就位尊不凡的公子到底是何身份,猜來猜去,有的說是京都來的大官,有的說是哪個豪門家主。
總之,就該是那種高高在上的神仙人物。
然而,這樣神仙似的人物,此刻居然紆尊降貴,親力親為的伺候著夫人。
面對夫人的冷臉也絲毫不生氣,反而更加哄著,語氣溫柔的讓人嫉妒。
春燕放肆的目光,逃不過慕霆淵敏銳的感知。
冰冷鋒利的眼眸掃視過去,春燕被刺的一激靈,背上瞬間冒出一層雞皮疙瘩。
再不敢亂看,房門砰的一聲合上跑遠。
慕霆淵不厭其煩的將她的發(fā)絲一點一點翻來覆去的烘著,芳香彌漫,滿室幽香。
長長的發(fā)絲筆直鴉黑,在燭火下,泛著絲綢般的光澤,令人愛不釋手。
“我聽姜婆子說,你最近飯用的少,可是她做的飯菜不合你口味?要不要我找兩個廚子來給你用?”
云窈微微搖頭:“不用!
不是飯菜不合口味,而是她實在沒胃口。
她早晚要分娩,等兩個孩子出世,一切就都瞞不住了,到時,她和孩子該怎么辦?
日日都這樣擔(dān)憂害怕,就算找來十個廚子,她也還是吃不下。
在銅鏡里,她清楚地看見慕霆淵溫柔的俊臉,望著她時,專注又努力克制情意的模樣。
以往意氣風(fēng)發(fā),不可一世的琥珀色眼眸里,帶著小心翼翼的珍視。
堂堂戰(zhàn)王,何曾對誰這樣謹小慎微過?
云窈緩緩輕吐了口氣,她決定給彼此一個機會。
與其一直這樣擔(dān)驚受怕,總想著該如何逃避躲藏,不如試著問問他的意思。
各位公主女王們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