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里的陳設(shè)還是原來的樣子,紅木茶幾上沒了常擺的精致點心,只有一盤少的可憐的桔子。
這桔子她房里也有,各個都又大又飽滿,一看就是精挑細(xì)選出來的上等果子。
再看江晚容這里的,四五顆桔子,個頭都很小,兩顆綁一起都比不上她那里一顆的大,表皮還干巴巴的,根本不新鮮。
內(nèi)務(wù)司居然敢拿這樣的水果來糊弄王妃,看來江晚容這些日子確實不好過。
云窈保持著蹲身行禮的姿勢,神色平靜。
江晚容看著她這副油鹽不進(jìn)的樣子,心里的火直往上冒。
她現(xiàn)在是既有慕王的寵,又因救了太后的愛寵有功,真是什么好的都讓她占全了!
江晚容冷哼,吩咐飛雪:“去,把人叫過來!
“是!
很快,飛雪帶著一個佝僂著背的老者回轉(zhuǎn)。
那老者走到云窈身邊跪下,朝上首哆哆嗦嗦的磕了幾個響頭:“小、小人見過王妃娘娘!
江晚容伸手指了指云窈:“你且看看,還認(rèn)識她嗎?”
老者扭頭看了身邊人一眼,忽的眼睛一亮:“兒媳婦!”
云窈一瞬間臉上難堪極了,低喝:“你胡說什么?!”
老者上前拉她的手:“兒媳婦,你跟江祿跑去哪里了,怎么都不知道回來看看爹。俊
蒼老枯瘦的手一碰到她的手背,云窈頭皮都炸起來了,立馬站起身躲開他。
老者正是成叔,曾經(jīng)因是侯爺身邊的人,好歹也風(fēng)光過,如今被打發(fā)到莊子上干苦力,才半年不見,四十歲的人竟老的像六十歲一樣。
成叔見她不理自己,有些不高興:“還有沒有規(guī)矩了,長輩跟你說話呢你躲什么?難道江祿平時沒教你怎么孝敬公爹嗎?”
云窈突然想到上輩子,江祿帶她在邊關(guān)安頓好后,就偷偷回去了一趟,把他接過來跟他們住。
成叔脾氣不好,還好吃懶做,當(dāng)初住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卻學(xué)會了當(dāng)大爺,使喚她就跟使喚丫鬟似的。
若伺候的他有一點不順心,就去找他兒子江祿告她的黑狀。
然后江祿就跟她吵,罵她不孝順公爹。
成叔就在旁邊煽風(fēng)點火,指揮江祿對她動手,還叫囂著:“女人就不能慣著,打!給老子狠狠打,打的她服了她就會乖乖聽話了!”
江祿就是從那時候?qū)W會對她動手的。
現(xiàn)在再看見這個人,云窈渾身克制不住的發(fā)抖。
“我不是你兒媳婦!你也不是我公爹!”
這輩子不是,永遠(yuǎn)都不可能是!
成叔不依不饒起來:“怎么不是?你不是跟江祿私奔了嗎?我可告訴你啊,按規(guī)矩來說,奔者為妾,你和江祿無媒茍合,是當(dāng)妻還是當(dāng)妾,由我這個做公爹的做主,你最好乖乖孝敬我,不然我就讓我兒子把你賣進(jìn)花樓里去!”
云窈死死咬著牙,又是這句話,上輩子他就不停地的拿這種話嚇唬她,逼她。
他逼她,江祿也逼她。
可最后江祿還是把她賣了!
江晚容坐在上首的貴妃榻,看著面前的鬧劇,心里別提有多暢快了。
慕王再寵愛她又怎樣,若是知道她曾經(jīng)跟別的男人有過一段,看還愿意寵著她不,定是恨不得當(dāng)場處死了這個骯臟的女人才好!
云窈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想起上輩子的痛苦了,她覺得自己早就跟上輩子劃清界限了。
然而等曾經(jīng)帶給她很大傷害的人出現(xiàn)在她面前,做出同樣的事,說出同樣的話。
上輩子那些黑暗又痛苦的回憶,像深淵里的鬼手,將她拉了下去。
云窈慌亂的后退:“我沒有!我沒有跟江祿私奔!”
這輩子,她沒有被江祿哄騙,她傷了他后獨自離開那間客棧,選擇了另一條道路。
是了,這輩子不一樣了,她跟曾經(jīng)的自己不一樣了!
崩潰只有一瞬。
云窈神思漸漸清明了起來,狠狠打開成叔向她伸過來的手:“哪里來的刁民,本官是太后座下正五品尚儀,誰是你兒媳婦?你若再這樣毀本官清白,本官這就送你進(jìn)大牢!”
成叔臉上露出幾分心虛,偷偷去看江晚容。
江晚容輕笑:“看來云尚儀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飛雪。”
飛雪應(yīng)聲下去,沒一會,又領(lǐng)了一個中年男人進(jìn)來。
那中年男人身材富態(tài),捧著像是懷孕四五個月的大肚子,艱難的下跪行禮。
“把頭抬起來,認(rèn)一認(rèn),看是不是她?”江晚容悠哉哉的道。
中年男人抬頭,在房中掃視了一圈,落在一臉驚疑的云窈身上。
“對對,就是她!半年前,她跟一個男人住在小人開的客棧里,小人記得清清楚楚,他們兩當(dāng)時是以夫妻的名義只開了一間房,住了一天一夜呢,不光小人認(rèn)識,小人客棧里的伙計們都認(rèn)識她!”
竟是江祿曾帶她投宿的那間客棧的老板!
當(dāng)時她被下了迷藥,從出了侯府到那間客棧都是昏迷狀態(tài),哪里知道江祿是怎么對外人介紹他們兩人的關(guān)系的。
孤男寡女在一間房里住了一天一夜,哪怕她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也不會有人相信。
不會有人信她!
江晚容看著云窈那張緊繃著的臉,心情好極了,她拿起一個桔子,剝好放進(jìn)嘴里。
剛咬了一口,就酸的她趕緊吐了出來。
即便吐的快,她嘴里也都是劇烈的酸味。
江晚容被酸的直吸氣。
她捂著后牙緩了好一會。
像打了勝仗似的,沖云窈得意道:“你說,本妃若把這兩人送到王爺面前,會怎樣?”
云窈指尖刺進(jìn)掌心,聲音帶著幾分顫抖:“我是清白的,我第一次跟他的時候,身子是清清白白的!
江晚容哈哈大笑:“可是你當(dāng)初代替的是本妃我!”
云窈眼眶慢慢紅了。
滄瀾院,慕霆淵剛從宮里回來。
今日下朝,他原本想偷偷去尚儀局接云窈一起回王府,誰知圣上留他說話,耽擱了不少時間。
想到那位明明忌憚他忌憚的厲害,偏偏還要維持表面的親近,時不時就叫自己去陪他下棋,他就覺得無比惡心。
他倒要看看,那位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憋不住。
慕霆淵走進(jìn)書房,小福子正在替他整理桌面。
見到他回來,恭敬的行了一禮。
慕霆淵走到桌案后坐下,漫不經(jīng)心的問:“云尚儀現(xiàn)在忙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