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轉(zhuǎn)過身,一笑,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怎么,還有事嗎?”
“道歉!”我正色道:“朝我身邊這位女士道歉!
“不至于吧。”男子微微一笑道:“我一不曾傷到兩位,二不曾言語輕薄,不過是手上虛晃一下,還需要道歉?”
我正色道:“你把活人當(dāng)成妖孽,你把賢良當(dāng)成奸佞,用一枚花錢比比劃劃,不需要道歉嗎?”
男子一怔,才意識到,我已經(jīng)看出他的門道了。
不過,他倒也不頑固,淡淡道:“沒想到,在這海城的街頭還能碰上行內(nèi)人。好吧,我為自己的冒失,朝兩位道歉了。不過,我沒有惡意。”
“你是在找人嗎?”白薇問道:“他們是什么人?”
“不知道,路遇而已,就是覺得有些稀奇!”男子說完,看著我道:“歉我道完了,可以走了吧!
我讓開了路,他便大搖大擺地往回走去。
白薇看著這人背影不由得道:“我還以為他會歇斯底里,和你吵一架,甚至動手呢。沒想到,就這么真的道歉了。”
我一笑道:“你是沒看見,他剛才朝咱們道歉的時候,右手袖口浮動生風(fēng),左腳微微前屈,腳尖外翻。這兩手都是攻擊動作,手上有花錢法器,腳上則暗含力道。但凡我要是還難為他,他就會出手,先拔頭籌,占據(jù)先機(jī)。這人很隱忍,但又極其精明。”
“沒想到,這小小的細(xì)節(jié)動作,竟然暗含這么多信息!卑邹钡溃骸安贿^剛才他說他并不認(rèn)識那三個人,聽起來似乎像是在撒謊。”
是啊,很明顯,他是有目的的跟蹤,但這種事,他不承認(rèn),誰也沒法強(qiáng)求。
我和白薇從巷子里出來的時候,大頭正蹲在古玩城的臺階上抽煙。
“喂,看見有人出來嗎?”
“喏,你們兩個!”大頭努努嘴。
“廢話,除了我們兩個呢?”
“沒了!”
“怎么可能?剛才那男人沒出來嗎?”
“沒有啊!”大頭正色道:“我就坐在這,目不轉(zhuǎn)睛,一動未動,甭說大活人了,就算是只老鼠出來,我也看的一清二楚!
說來也巧了,墻角的下水道口,還真有一只巨胖的大老鼠搖搖晃晃地跑了出來。
大頭尷尬道:“這只不算,它是……它是剛蹦迪回來了,你們看見那腳還在顛呢嘛!
我沒心思和他扯淡,不禁又回頭看了看幽深的巷子。
剛才這男人就在我們前邊走著,怎么可能沒出來呢?除非是大頭自顧自抽煙,沒注意到這個人。
當(dāng)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巷子左右的磚墻和門窗還有一個隱蔽的便道。
“算了,本來也不關(guān)咱們的事,何必那么認(rèn)真嗎!”大頭道:“有那時間,你們回去打撲克,我去找個酒吧消遣消遣!
“怎么不關(guān)我事?不成,我得給我?guī)煾荡騻電話!”
白薇一想到那女人很像岳稚川的媳婦,便覺的有些不安,也顧不上半夜時分,還是給岳稚川打了個電話。
電話里,老爺子盡顯疲憊,似乎睡的很沉。
據(jù)我對岳稚川的了解,老頭一向?yàn)t灑,比我都能熬夜,這個點(diǎn),不是在酒館,就是在蹦迪啊。
“師父,您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就是喝了點(diǎn)酒,睡得早而已。怎么了,有什么事?”
“哦,沒什么!”白薇臨到開口,又不知道怎么說了,便含糊道:“你自己一個人在家嗎?我……我那新晉師娘沒在家照顧你嗎?”
岳稚川一笑道:“你個丫頭,也跟著羅天開始胡說八道了,什么叫新晉師娘啊。她今晚上和兩個朋友看戲去了,還沒回來!
“哦,咱們姑蘇的大戲院嗎?”
“對!怎么了?”
白薇想了想,還是改口道:“沒事了,就是擔(dān)心您,問問!
掛了電話,白薇看著我道:“你覺得,那個人是我?guī)熌锏母怕视卸啻??br>
說實(shí)話,那女人我也僅見過一面,要是這么問,我還真拿不準(zhǔn)。
“你說,我?guī)煾高@么大歲數(shù),才找到一個興趣相投的紅顏知己,要真是她……”白薇低聲道:“我都怕我?guī)煾甘懿涣!?br>
大頭道:“這有什么?老夫少妻本來就常常出現(xiàn)這種情況。你看看宋江和閻婆惜,郭舉人和田小娥,嘿嘿。再說了,人家也沒干什么,不就是和兩個異姓逛逛街嘛。你們想的太多了!
“但愿如此吧!”白薇嘀咕道:“你看我?guī)煾刚旄鷤老小孩是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其實(shí)認(rèn)真著呢,對他所熱忱的事和人,從不留余地。只希望剛才是看錯了……”
回到酒店,我和白薇休息了,大頭卻又出去了。
按他的說法,來一趟海城,必須體會一下魔都的午夜熱情。
第二天早上,我和白薇去醫(yī)院,聽楊大正的會診結(jié)果。
大頭打著哈欠也爬了起來,我看他兩眼烏青,瞌睡的像個大熊貓,就讓他留下休息。
到了醫(yī)院,會診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臭娃帶他達(dá)回了病房,我和白薇則被叫去了主任室。
主治大夫告訴我們,目前觀察,瘤子的位置很不好,不管是良性惡性,都得切除。為了降低顱內(nèi)壓,減少瘤負(fù)荷,緩解癥狀,手術(shù)是必須的。否則,按照這瘤子的成長速度,人挺不過去三個月了。
既然如此,那就繳費(fèi)吧。
楊大正想等死了,可臭娃不肯,那不管多少錢,我也幫著出。
先交了十個W,大夫便說,接下里三天,會有各種檢查,數(shù)據(jù)指標(biāo)合適,馬上就會手術(shù)。白薇說,這錢估計也就能撐三兩天,手術(shù)的時候,還得充錢。進(jìn)了醫(yī)院,錢就是水,平民百姓,不生病就是小康,只要生病,那就是破產(chǎn)。
既然下來就需要等了,那也就不需要所有人都在這熬著了。
我讓白薇先回姑蘇去,只留我和大頭就行。
聽說要在自己的腦袋上開個口,楊大正憂心忡忡。怕是自己下不了手術(shù)臺,把后事都朝臭娃交代了。
我擔(dān)心其心神不穩(wěn),影響各項(xiàng)身體指標(biāo),便干脆也留在病房陪著他們父子。
那天晚上,楊家父子睡了,我正坐在病房門口閉著眼暗暗揣摩歸藏的口訣,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道:“明天要手術(shù)了吧?今天把這個壓在枕頭下邊,包你們平安無事!
我一睜開,把門推開一道縫隙,看見隔壁病房門口站著一個人,正是前天晚上見到那個手玩花錢的男子。
病人家屬感激萬分,趕緊接過一個黃紙包,遞上了一沓錢。
看那厚度,至少一萬塊。
這人還真是個“全才”,什么活都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