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一邊繼續(xù)朝大頭問道:“具體什么情況,你再和我說說!
大頭緊張兮兮道:“掛了曹老板的電話我們就來了,結(jié)果剛一下車,就看見白天燒的那些紙扎灰在漫天飛舞。周圍根本就沒風,只有這墳的前面,卷著小龍卷風。當時那場景,著實嚇我一跳!
我看了看,墳前確實堆了一堆紙灰。
凌云也道:“當時的感覺就是鬼氣沖天,怨氣很重,所以我就念了一通安魂咒,然后燒了幾張往生符,這些紙灰這才落了下來!
我走到墳頭跟前,才發(fā)現(xiàn),這墳?zāi)沟暮竺妫没炷吝澆鑄了一個半環(huán)形的矮墻,上面漆黑,雕刻了一只玄武獸。
左右更是學(xué)著過去皇家的樣子,還雕了幾只石羊石虎,搞得頗為氣派。
“這些是什么意思?”我好奇道。
老呂此刻總算是恢復(fù)了一點精神頭,解釋道:“這種東西在古代墓葬很常見,都是為了補全所謂風水局的。再好的墓地,也不是十全十美,所以有些人就會又求風水師填補些風物,當然,主要是求心理安慰!
我不禁一笑道:“古人說,風水本無局,人心自圓之,這地方已然是非常不錯了,還用得著大動土木?活著的人,但行好事,所求之福,未必不來。要是人心不古,縱然是埋在龍穴聚寶盆上,也好不到哪去!
說著話,一低頭,我意外發(fā)現(xiàn),這墓碑前還雕刻了一個小玩意。
四四方方一尺高的小石上,雕刻了一個小老頭的形象,三寸之身,外貌猥瑣,手包一條肥魚。
“這又是什么都東西?”
大頭道:“哦,這個我問過曹老板,他說這是扶·桑那邊的文化,這叫什么惠比壽,是個財神。這東西放在這,據(jù)說是為了他家老爺子能保佑他發(fā)財?shù)!?br>
“這是埋爹呢,還是種財神呢!”我不屑道:“春天,把一個爹埋進土里,到了秋天就收獲了很多老頭票?荒唐!
老呂低聲道:“今天是真栽了,丟人了,咋也不會是因為這有個扶·桑的小雕塑,就犯了忌諱吧!
我搖搖頭。
雖然說,我也不屑這東西,但要說因為多了一個雕塑,就陰宅不安,那就有點夸張了。
凌云道:“以我之見,這地方肯定是另有陰邪之物,擾的死者陵寢不安。所以,先除煞氣才重要!
這話倒也有理。
可要想除煞,就得開天眼,拘陰魂,要是萬一死者壽終正寢之后還沒往生,也被招引來呢?那豈不是動了地氣,以后更不會安寧了。
老呂在墳頭抓了一把土,朝我道:“墳土黃而寒,無殞沼之氣,墳主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往生了……”
大頭在一旁道:“那不對啊,既然往生了,為啥還會托夢給曹老板?”
“問這話,你就外行了吧?”季嵐道:“人死能順利往生,這是必要的過程。但不是人死往生了就沒有和陽間的聯(lián)系了。作為一個曾經(jīng)的個體,哪怕是這魂魄輪回去了,照樣和前世有著某種感應(yīng)。一個人,肉體可以腐爛,但他的精神不腐。這就是我們所說的念想。如果我們只是為了埋葬一個肉體挖坑填土,那還念念祭奠干嘛?”
“哦,大概意思我懂了,就是說,之所以建立陰宅,就是為了在冥冥之中,有一個讓我們和祖輩們精神相通的地方!贝箢^道:“難怪我每次去給爹媽掃墓,都有一種變成小孩子的感覺……”
我想了想,似乎也只有這么一個法子了。
“大頭,你閉上眼吧!”
“為啥我閉上?他們?nèi)齻不用?”
“他們?nèi)齻都是修行人,看見了什么,也不會影響到自己,你不成!”
大頭癟癟嘴,躲到了我身后,閉上了眼。
我朝呂卿侯、凌云季嵐繼續(xù)道:“這地方的陰氣很龐大,雖然沒有煞氣,但我預(yù)感,肯定不簡單,咱們四個還是一起念拘魂咒吧,看看能召喚出來什么。”
我們四個人,以大頭為中心,各自面對一個方向開始念咒。
“蕩蕩游魂,何住留存,三魂早將,七魄來臨,河邊路野,廟宇莊村……”
我們一共大聲念了三遍,末了,老呂還燒了一大把紙錢。
陰風呼嘯,汗毛豎起,周圍傳來了咿咿呀呀地怪叫聲。
可等我們睜開眼的時候,卻是傻眼了。
招了半天,只有幾個紅臉蛋花衣裳的紙扎鬼兒,正在木訥地抓空中飛的冥錢。它們行動緩慢,表情呆滯,像是皮影一般,跳來跳去,嘴里發(fā)出的聲音,吚吚嗚嗚,根本聽不清楚。
很明顯,這些紙扎鬼都是白天燒的“紙扎伴身”,也就是所謂的“人造鬼”,它們等級很低,并不是正常的輪回之魂啊。
“不對啊,這么強悍的陰氣,怎么可能沒有陰魂呢?”老呂瞪大眼詫異道:“邪了門了……”
我一揮手,將這幾個紙扎鬼打發(fā)掉,大概著想明白了一點事。
如果說,陰氣重,還不受召,那只有兩種情況。
其一,陰魂數(shù)量過于龐大,不是我們四個小天師能喚得動的。
其二,死去的人太久了,而且,他們不懼咒訣,不怕符箓。
“我問你們,你們說,什么樣的陵墓,夜半森森,你置身其中,卻并不覺得惶恐?什么樣的墳地,光天化日,還可能黃發(fā)垂髫,怡然而行?”我轉(zhuǎn)身朝幾個人道:“其實這問題也就回到了伊始,天下有沒有,陰氣重,但罡氣也重的地方!
四個人面面相覷,顯然,都沒反應(yīng)過來。
“拿鍬了嗎?”
“拿了!”季嵐回手從車的后備箱取來一把鐵鍬。
我拿著鍬,走到墳前不遠處一塊砂石馨黃的坡地,開始挖掘。
“羅老板,你這是干什么……”大頭皺眉道:“盜墓?遷墳?挖寶?還是……”
我沒回答他,就這么往下挖,鍬頭大概著下了一米多深的時候,突然黃土顏色略深了些,挖出來的土中,竟然帶出了兩?圩,還有一枚彈殼。
幾個人瞪大眼看著我手中的東西,季嵐驚詫地拿過鐵鍬又挖了兩下,突然就一下子怔住了,小心翼翼將鐵鍬收了上來。再看坑底,已見白骨,還能見到一片片已經(jīng)灰化的灰色衣裳……
大頭忽然叫道:“我想起來你剛才說的那地方是什么地方了,烈士陵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