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付,老付?”女人也顧不上矜持了,也管不了旗袍的開衩了,跪在地上趕緊大聲呼喊。
可男人一動不動,緊閉雙眼,嘴上卻露著一絲絲怪異的笑容。
與此同時,房間里飄來一股特殊的氣息,像是火燎豬毛的氣味,還夾雜著一股烤肉的味道。
“老岳,岳先生?你們別走啊,快,老付暈倒了!
岳稚川瞧了瞧我,也只好走了回去。
岳稚川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的男人,正色道:“把人架到沙發(fā)上去吧,否則,體魄不平,脈搏不準!
女人馬上朝我乞求道:“小伙子,你年輕,有力氣,幫個忙吧,他很重的嘞。”
我站在原地,冷淡一笑道:“你先生的西裝也是德羅斯男爵留下的貴重物品吧,我這鄉(xiāng)下來的,一身土,要不要先套個圍裙?免得臟了他的衣裳。”
女人有些尷尬,知道我在嘲諷她。
“去,給我去個濕毛巾來!”岳稚川將女人打發(fā)走,轉(zhuǎn)而朝我道:“你小子夠刻薄的啊!
我淡淡道:“我這人就這樣,從不記隔夜仇,因為能報的當場就報了。”
岳稚川問道:“你怎么看?”
“這還用問?房間里必定有臟東西啊!”我解釋道:“從剛才我驅(qū)離的黑霧看,這鬼祟還不簡單呢。可惜,他們不承認,也不想提,那我就沒辦法了。你看病還講究望聞問切呢,我面對兩個‘諱疾忌醫(yī)’的家伙能有什么辦法?我總不能熱臉硬帖冷屁股吧!
岳稚川切了切男人的脈搏,正色道:“脈來緩慢,脈律不齊,有不規(guī)則的歇止現(xiàn)象。多見于陰盛氣結(jié)、驚闕魂斷,以及陽氣衰竭,這是結(jié)脈,病情較重啊。用你的說法,隨時都會死!
女人此刻將濕毛巾遞了過來,岳稚川將毛巾捋成一卷,像是蛇一樣,從其一側(cè)腋下塞過,然后走脖子,再順著另一側(cè)腋下鉆出,猛地一拉,這男人猛地就清醒過來,坐了起來,像是驚闕一般大喊道:“鬼……”
我在一旁笑道:“別別別,千萬別提鬼,你們是老洋房住戶,是紳士貴族,要說環(huán)境磁場異樣……”
男人驚魂未定,女人一臉頹然,先前那副氣派蕩然全無。
岳稚川在一旁正色道:“我只是個大夫,能看病,卻看不了鬼神。若是我單以病情來分析,你兩位,沒有絕癥,但也都是不活之癥,用老話來說,就是命門不在,三魂隨時會散。你們要是覺得想要活,就朝我身邊這小兄弟求救,畢竟,他是天師。當然,要是覺得不需要,那我們就走了!
兩人見我們倆起身要走,這女人終于坐不住了,趕緊道:“留步。小兄弟……你……還是給看看吧。我倆這身子骨,確實也禁不起折騰了!
得饒人處且饒人,我也不打算繼續(xù)為難他們,徑直朝男人問道:“剛才你看見了什么?”
男人遲疑了兩秒,還在猶豫。
我不耐煩道:“直接說!
“鬼!”男人小聲道:“兩個黑乎乎的影子,在樓上飄,我正在照鏡子,他們一下子就出現(xiàn)在了我的身后!
“不是第一次見了吧!”
“兩次……不不,三次……”女人目光躲閃的說道。
“說真話!”
“最近這一年經(jīng)?匆,只要是晚上,一不留意就會撞見他們……”
我皺了皺眉道:“那就怪了,既然老是撞見,為什么還不搬離這?還要裝的若無其事?”
我就說嘛,先前在門口,聽見男人的尖叫,女人只是回頭看了一眼,還堅持讓我套鞋袋,我就猜是司空見慣了。
女人嘴角抽了抽,低聲道:“小伙子,你不懂的嘛,住老洋房的可比住樓房的高級的多呀。我們老洋房房主每個月都會聚會的呀,大家都有身份,可要是離開這,我們就沒法參加集會了呀。而且,一聽說有老洋房,別人都高看你的嘍!
男人附和道:“她外祖母有三個兒子,三個女兒,我丈母娘是堅持到最后的一個,才拿到了房子。我岳母也是三個兒子,三個女兒,我們夫妻倆,沒要自己的孩子,就是為了專職伺候我岳母,足足伺候了二十多年,才得來的房子呦,怎么能放棄呢?你看我這懷表,這扳指,還有這煙斗……”
“喂,現(xiàn)在說的是鬼!”我冷聲道:“命重要還是房子重要?”
“命當然是重要的呀,可沒了房子,我們就空虛了呀,那命還有什么意思?”女人搖搖頭道:“反正,我是不會搬得哦,見了那影子,我就裝沒看見!
我也算是見識到了真正的奇葩。
“成,三觀不合,那就沖錢辦事吧!”我淡淡道:“這事我辦了,你們能給多少錢?”
男人看了女人一眼,謹慎此豎了三根手指。
岳稚川皺眉道:“我說付先生,三千塊少了點吧。這小兄弟平時……”
“三千塊?我的乖乖。你誤會的嘍!”男人像是大出血了是的,趕緊道:“我是說三百塊。三百塊不少的呀,你看那些擦玻璃的,一天一百五,墻外刷漆的,兩百而已,三百塊是民工中價格最高的嘍。”
你妹的,裝了半天紳士,一出手三百塊,大頭卻站街也不至于這么點啊。
我豎了一根手指,正色道:“一萬塊,三清老爺也得燒香啊,少這個數(shù),我馬上走!
其實上,我雖然愛錢,但也不至于非要這一萬塊?善@兩個人,讓我這得是從腳后跟厭惡到頭發(fā)絲。裝了半天有錢人,我憑什么給你白干活?
“一萬塊?”女人倒吸一口冷氣,囁嚅道:“這么貴?我們……我們是真的沒有呀。實話說了吧,我們……我們沒工作,也沒收入,年輕的時候照顧我媽,給她當傭人,F(xiàn)在花錢,花的還是政府給的建筑補助。我這旗袍,都穿了八年了……我們的光鮮,都是演的!
男人也訕訕地搖搖頭,將自己那滿是補丁的睡衣露了出來。
“家里還有三千塊錢,真的沒有了……”
岳稚川無語道:“這房子一出手,少說也一兩千萬,去過點正常日子不行嗎?”
本來我都鐵了心,不管他們了。
我這人,鐵石心腸,才不會因為這兩句話自降身價呢。
誰知道,就在這時候,頭頂上那老式兒的大掛鐘突然毫無征兆地砸了下來。小母手指粗的指針,目標正是我的頭頂。
也多虧我眼疾手快,才躲到了一邊。
可這已經(jīng)激怒我了,顯然,這是剛才那黑影對我的報復(fù)啊。
還想著稀里糊涂把我弄死呢!
這可算是你自找的。
“成,三千塊就三千塊,純當是開張了!”我聽著屋里幽咽的風(fēng)聲,緩緩朝著黑色的木樓梯走了上去。
就在樓梯頂?shù)奈恢,一個黑影突兀地站了出來,黑漆漆的鬼影,一呲牙,露出了滿嘴血紅色的牙齦,還有一排慘白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