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師,以我的眼力,一眼妖。
這是兩個和阿藍一樣的小妖,最多也就剛剛化形,比阿蘆的道行還要低。
她們穿著淡粉色長袍,外披白色紗衣,一副古人打扮,腳步飛快,但步伐很小,像是戲臺上邁著碎步的小花旦。
她們眼見我走來,雙雙歪著脖子細看,一個伸手指點,另一個抿嘴輕笑,好像是桃花源中人再看一個誤入者。
“你是誰?”那個伸手指我的小丫頭大聲問道。
她說話的聲音稚聲稚氣,天真中還透著一絲蠻憨,和世俗人間的姑娘明顯不同。
“我叫羅天。一個天師!
“天師?”兩個姑娘咯咯笑了笑,正色道:“你不是妖嗎?怎么會是天師呢?天師不是妖的對手嗎?”
“這個……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算了,你說了我們也不感興趣。”
另一個扎著雙鞭子的小丫頭問道:“你來這里做什么?”
“找人!”我想了想,這話似乎還沒法說清楚。
畢竟,我沒法明確說出,我要找的人是誰。雖然我知道,我身體里有妖族的血統(tǒng),可我卻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妖,還是父親是妖……
“我……我能見一見你們這里的長者嗎?”
我心里想的是,既然是十八年前的事,總得找個年紀大一點的人說話,兩個小毛丫能知道什么?
“呵呵,那你想找一個多大年紀的人呢?”他們兩個反問道。
我琢磨了一下,脫口道:“怎么著,也得年紀在一甲子吧!
“哈哈!”
兩個小丫頭頓時咯咯的對笑了起來。
有個詞叫什么著?哦,對了,銀鈴兒般的笑聲。沒錯了,她們的笑聲確實就是這個效果,像是銀鈴兒一樣清脆悅耳。雖然她們笑的很燦爛,但卻不是對你嘲弄的笑,完全是一種發(fā)自肺腑的高興。
“你們笑什么?六十歲是不是大了點?那就四十歲也行!
“那你還是問我吧!”扎著鞭子的小丫頭道:“按你的要求,我正合適,我不多不少,今年六十有二了,她呢,小了點,也五十有八!
我去!
忘了,她們是妖啊。
三五十年可能才開始修形,如今初步化形,可不確實得好幾十歲嘛。
看起來天真無邪的年紀,實際上卻是已經(jīng)風(fēng)霜的“大媽”了。
“那就找個比你們還老的吧!
“什么叫老!”小辮子不高興了,嘟嘴道:“我這才剛剛化形,換成你們?nèi)祟,才十二三歲,你這人可真不會說話。行了,甭找別人了,還是讓小姥姥我?guī)湍惆。你是來尋親的吧!
小姥姥?她倒是真敢說。
不夠看樣子,這是我說錯話生氣了。
都說女人怕別人說自己老,原來一顆草妖也是如此。
我一笑,忙道:“還真被你猜中了,沒錯,我確實是來尋親的!
“那也就是說,你是半妖人了?”
“是,他們都這么說!
小辮子審視著我,好一會,正色道:“還真帶著妖氣,看來,你確實是個半妖人。只是,你今年應(yīng)該有十七八歲了吧!
“是的!”
“那你回去吧!”小辮子嘆口氣道:“十八年前,九真界,所有化形的姑姑和叔輩們,要么早就離開這里了,要么,他們早就死了,這里沒有你要找的人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很不幸的告訴你,你沒有多少時間了,不管你是住在城市,還是住在鄉(xiāng)村,享受生活!
她一邊說著,一邊紅了眼圈。
旁邊那個丸子頭更是咬著嘴唇,哽咽起來。
好端端的,怎么還哭起來了!
“大侄子,這就是人妖……不不,這就是妖人的宿命啊,你們只能活到這個年紀?匆娔,我就發(fā)誓,我永遠不會愛上一個人類,不管多么刻骨銘心,多么的魂牽夢繞,我都會拒絕這跨越種族的愛戀,因為我不想讓自己的孩子,也和你一樣,年紀輕輕,就死在了光輝燦爛的十八歲……”
大侄子?
還哭了。這是演哪門子戲啊,未免太投入了吧,把自己都感動的稀里嘩啦了?
我正要解釋自己的現(xiàn)狀,可辮子頭嗚咽著繼續(xù)道:“回去吧,吃點的,享受最后的時光!”
說完,兩個家伙同時朝我一揮手,就像是落下了一個簾幕一樣,我眼前一晃,場景變化,花紅柳綠消失了,我又站在了皚皚白雪的密林里。
我頓時氣的跺腳。
這叫什么事啊。
你們兩個光顧著自己瞎感動了,也沒問問我的意見,就把我踢出來。
誰說我要死了?誰說我就只能回去吃點好的了……
“喂,你們兩個毛丫頭,放我進去啊!蔽掖舐暫暗溃骸罢l是你們大侄子啊。我告訴你們,我千辛萬苦來到這,可不是看你們演戲的。讓我進去!
喊了幾嗓子,松林里只有呼呼風(fēng)聲,卻不見有任何變化。
我有些無語。
好不容易進了九真界,總不能就匆匆見了兩個毛丫頭,前言不搭后語說兩句,就把我轟出來吧?
我想了想,看了看自己的手。
剛才是迷魂進了幻境,迷魂中,是我的手受傷流了血。
我很清楚,能證明我和妖族有著聯(lián)系的方法只有兩個,一個是妖藤,另一個就是我的血。
莫非,我要真的用一用自己的血了?
否則,為什么剛才迷魂的方式是我的血呢?
那么多血都流過了,我曾經(jīng)差點把血流干,我還在乎這一次?不管行不行,都得試一試。
為了讓血多一點,這次我沒割手指,而是直接長右手心劃了一刀,血瞬間涌滿了掌心,滴滴噠噠落在了地上。
血落在白雪上,瞬間就將我周圍化開了一大片,當初曾經(jīng)看過的景象又出現(xiàn)了,腳下十步之內(nèi),一下子草長樹綠,如沐春風(fēng)一般。
接著,就感覺天昏地轉(zhuǎn),眼前黑白色一閃,重新又跳回了先前的場景里。
“咦?你怎么又回來了?你……你自己回來的?”
“你這娃娃還真有意思,你怎么又回來了?”
我看著丸子頭和小辮子大聲道:“就聽你們絮叨嘴了,誰是娃娃,我這么大個子,像是娃娃嗎?你們趕我走,總的聽我說句話吧?我不管十八年前發(fā)生了什么,我只想知道,我來自哪里。有了答案,我立刻就走!
“你才十八歲,不是娃娃是什么?再說了,確實沒有你要找的人嘛!”
兩個小丫頭還要開口,這時候突然走過來了一個臉色微綠的青年人。他直勾勾看著我,道:“剛才的血,是你的?”
“是的!”我大聲道。
這青年人看了看那兩個小丫頭道:“你們不用管了,自己玩去吧,讓他進來吧!
說完,朝我點了點頭道:“隨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