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我是個天師,但我可不是宿命論者。
我從來都不認為,一個人的命運是老天爺寫好的。
但宿命論里,唯有一樣,我是深信不疑的。那就是,你所遭遇的“果”,一定有其“因”。
我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間林子里響起了“我”的說話聲,但我就認為,這是老天爺對我的獎賞。
老天爺此刻一定在天上看著呢,老爺子捋著自己的胡須,低頭一瞧,那不是倒霉蛋羅天嗎?他壽數(shù)還沒到呢啊,雖然是也快了,但也不能現(xiàn)在就死?翻看一下功過薄,上面清晰的記載著:羅天,五講四美三熱愛學(xué)習(xí)標(biāo)兵,優(yōu)秀護林員,沒少給花草樹木施肥,上沒愧對天地,下沒隨地大小便,單身十八年,省下子孫千千萬……這小子也行啊,不能就這么死了?纯瓷斑有哪些未了的緣啊,派個人去,幫一幫他,讓他在活幾天……
于是乎,老子得救了。
當(dāng)我從黃山松的主干上,縱然抓住了巖壁的剎那,那群受了驚的貍子才反應(yīng)過來,趕緊掉頭朝我猛攻,企圖趁著我立足未穩(wěn)之際,將我掀翻下去。
可為時已晚。
我靠著一條瘸腿,硬生生一個筋斗,翻身上了懸崖。
一旦爬上來,那我就是“虎進山林,鯨入大!,直接變成了我的主場。
貍子群瘋了一樣往前撲咬,我壓根全都不理會,刀刃一晃,就退敵一圈。我現(xiàn)在心里、眼里乃至手里的刀子想著的都是那個老頭子。
這時候,你決不能左一刀右一刀,一通亂砍。
你那一刀對于一個靈活的貍子沒什么大用,一定要集結(jié)全身之力,盯住一個往死里殺。
那老頭子在這群貍子里明顯具有話語權(quán),估計就是李老太身邊的一個狗腿子,現(xiàn)在只要解決了它,被圍困境自然迎刃而解。
老頭子見我已經(jīng)上了懸崖,就預(yù)感到了情況不妙,這老東西一邊尖聲指揮著十幾只貍子合圍我,一邊自己悄然朝后退著。畢竟,先前幾只貍子的慘死它是看見過的……
可我就是盯著它不放,任由那幾只膽子大的貍子攻擊我的小腿,我就是大步朝他那追。
“殺了他!”
老貍子聲調(diào)里已經(jīng)開始發(fā)顫,逃跑的動作也開始顫顫巍巍。
貍子群也確實聽它的話,又是磨牙,又是轉(zhuǎn)眼,不是呲牙就是悶頭就撞,反正翻來覆去那幾招全都用上了。只是這些以前對我屢試不爽的招式,如今都成了廢物。
“老騸貨,你死到臨頭了!”
我飛起一腳,踢翻了攔在正面的一只大貍子,縱然一躍,徑直殺到了老東西的面前。
此時的我,褲管都已經(jīng)被撕扯沒了,腳踝、小腿上全是道道貍子爪子的抓痕,血水洇洇,左膝蓋甚至能看見了白色的筋膜,直接被扯去了一塊肉……
“老祖宗救我!”
這老貍子見我口含桃木釘,神志清楚,什么都不怕,徹底麻了爪。
這化成的人形又笨拙,干脆,嗚嗷一聲悲戚慘叫,又化成了原形,變成了一只干癟的白毛貍子。
不得不說,一現(xiàn)原形,這畜生速度可就快了,我飛身兩刀都沒能要了它的命。
眼看著這畜生就要鉆進了灌木叢逃脫升天了,也不知道怎么了,這老家伙的后爪突然像是被什么東西絆倒了是的,一下子頭重腳輕,來了個狗搶屎,撞在了一棵小樹上。
這摔倒和撞擊對皮糙肉厚的它來說,并不算什么,可問題如此一來,就給我爭取了時間。
等老東西驚慌失措狂叫著卷身爬起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跨步追上,一腳就踩在了它那圓滾滾的脖子上。
白貍子凄厲地慘叫著,惹得一眾貍子紛紛上前相救。
我凜然回身,用刀尖一掃,厲聲道:“誰敢過來?”
我這聲斷喝,嚇得這群吱哇狂叫的貍子頓時噤了聲,全都炸起的毛也都緩緩倒了下去,理智戰(zhàn)勝了它們所謂的“狂熱”,一個個垂著眼角,一個都不敢再往前走。
腳下的老貍子有些絕望,眼見著擁簇自己的部下都慫了,只能自己玩命地掉頭,使勁咬我的大頭鞋。可它自己也知道,這不過是垂死的掙扎而已。
“我放過你一次,可你卻騙了我,你說吧,你想怎么死!”
白貍子渾身哆嗦者著,嘴巴里還凄厲地嗚咽著:“老祖救我,救我啊……”
“你的命掌握在我的手中,你不求我,卻求她,難道你不知道它也自身難保了嗎?既然你這么不長腦子,那我就切了它吧!”
在那些貍子的注視下,我一刀從白貍子的后頸插了進去,然你刀刃朝下一個縱切,直接斬斷了它那細窄的脊骨,腳尖一點,一個滿是血污的貍子腦袋就飛進了貍子群中。
這群畜生一瞧見掉落在地上的貍子頭,剎那間像是都掉了魂是的,紛紛慘叫著四散逃竄去了。幾只貍子甚至撞在一起,踩踏著對方的腦袋也全然不顧,驚慌之色可見一斑。
大多數(shù)的畜生都這樣,你弱它就強,你強它就慫,你善它就欺,你惡它就懼。
不過是一分鐘前后,剛才還“群貍狂舞”的林子,已經(jīng)驟然安靜了下來,就像是空蕩蕩我的舞臺,要不是地上的貍子尸體還冒著血氣提醒我它就是演員,我都以為是做了一場夢。
我習(xí)慣性地用貍子的尸體先將刀上的血擦凈,然后才從襯衫上扯下一塊布條,把露肉的膝蓋包裹了一下。全身上下,少說也有上百處傷口,之所以要包扎膝蓋,最主要的原因是,這地方比較要命,在和老雜毛決戰(zhàn)之前,我的腿不能真的瘸了。
在簡單地整裝之后,我開始朝著剛才這群貍子拼死守護的方向走了過去。掀開了幾層灌木叢之后,一處緩坡的向陽地上,出現(xiàn)了一個一米寬高的半拱形洞口。洞外光禿禿的,這是不間斷踩踏的結(jié)果,站在這里賞月簡直是得天獨厚。
甭說,這就是所謂的“圓光宗洞府”了。
千辛萬苦,幾經(jīng)生死,從云城到姑蘇,成姑蘇到湘西、川中,我沒想過自己會來到這個地方。
但既然來了,死之前,我就要干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