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車窗外的手,我和白薇的神經頓時繃了起來。
因為不管什么原因,一只生蛆的手都足以說明,外面的是具尸體。
而剛才,這個人分明正在行走著,也就是說,這是一具行尸。
出于天師職業(yè)的本能,我下意識就去掏兜里的符紙。
“別緊張,這在我們這很正常。”凌秋生一笑道:“過去趕尸客很多,哪家都有幾個看家護院的馭尸。后來政府管得嚴了,尸幫也沒落了,漸漸地,這些馭尸也就被拋棄了。所以,走在山間,有時候就會看見這些搖搖晃晃的行尸,只要你別朝他噴氣,它就不會招惹你。這些行尸修為低劣,沒有什么戰(zhàn)斗力,但因為本地人過去多吃陰家飯,對馭尸有感情,大家一般就算碰上了也不會毀了他們,找個地方埋起來也就罷了。”
老頭說著,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然后吹了一聲口哨,對著車底下招了招手,這尸體便踉蹌著從車底下爬了出來。
“你們先走,我去處理一下!崩项^淡定道。
老頭說完,也不看那尸體,自顧自地往林子里走。
很怪異的是,這尸體竟然就很聽話,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后面。
凌風也不耽擱,重新發(fā)動汽車,繼續(xù)往前走。
白薇好奇道:“咱們不用等一等老爺子嗎?不會有什么危險吧!
“不用!”凌風一笑道:“這里離我們家已經不遠了,附近有個尸坑,我爸會把尸體引到尸坑去,然后自行回家。在我們這,不管大人小孩,誰都能馭尸。放心吧。”
果然是湘西特色。
又開了十來分鐘,一個古香古色的村落出現(xiàn)在了我們的眼前。
凌家?guī)缀蹙驼既チ税雮村的面積。
凌家除了有一座當?shù)靥攸c的吊腳樓之外,還有一個現(xiàn)代化的別墅大院。凌風說,他爸喜歡老式的吊腳樓,而后面的別墅是他和他哥建的,各住各的,互不打擾。
進了別墅,我和白薇頓時被房間的布置驚住了。
偌大的客廳里,四面全都是展示架。
除了各種各樣的書籍,另外陳列的都是和道術相關的東西。諸如桃木劍、金錢劍就有十幾把,還有不常見的鎮(zhèn)魂鏡、趕尸鞭,總之,我聽說過的法器一應俱全。
凌風指著左側的架子道:“這邊的東西都是我的,對面的是我哥的。我研習的是五玄之術的基礎,山醫(yī)命相卜皆有涉略。而我哥則更偏向于實戰(zhàn),從茅山到龍虎,從終南到昆侖!
看的出來,凌風很是自豪。
在房間了轉了一圈,我的目光落在了架子上的一把銅弩上。
按理說,弩這種東西,屬于尋常殺器,不算法器,怎么會擺放在這?
“這是……”
凌風道:“兄弟好眼力,這是定尸弩!”
“定尸弩?”
“沒錯!”凌風道:“民國的時候,我爺爺趕尸過雪峰山的時候,救過一伙盜墓賊。這群盜墓賊下墓的時候大意了,外面沒留眼線,結果中了機關,墓道的石閘門落了下來。我爺爺正好趕尸路過,就不由分說沖了過去,用雙臂將上千斤的閘門給扛了住。后來那盜墓賊的頭頭出來之后,感激我爺爺,就把自己珍藏的弩送給了我爺爺!
“那為什么叫定尸弩?”
凌風將弩拿下來,指著弩下的標志道:“您瞧!”
我和白薇一瞧,上面鑄造有“吳三戒”三字。
“吳三戒是誰?”白薇問道。
我解釋道:“明代的一個瘋道士,喜歡和尸體打交道,睡在墓穴,和尸體為伴。明代記載了不少關于他的軼事,據(jù)說有一年中原大旱,餓死了不少人。他一個月之內就抓住了三只旱魃僵尸王。然后趕著三萬多人的尸群到黃河,給這些餓殍水葬了。所以,很多人把他當做趕尸行當?shù)淖鎺煚。?br>
“羅兄弟見多識廣。 绷栾L道:“沒錯,這把弩就是趕尸行祖師爺吳三戒的兵器。傳說旱魃的腦袋硬如堅鐵,一般的桃木劍金錢劍都沒用,所以祖師爺就發(fā)明了這把定尸弩,專門對付旱魃用的。但這弩太硬,一般人拉不開。我爺爺臂力過人,當年在湘西外號“擎著天”,曾一拳打死一只豹子,只有他老人家能拉開這弩。我爸試了一輩子,只有二十歲那年,能拉開二指。我哥比我和我爸厲害,能拉開三指,卻無論如何也拉不滿。多少人來我家都試過,能拉開一指的都是少數(shù)。”
“好東西!”我隨口稱贊道。
凌風聞言,還真以為我感興趣,便道:“兄弟要不也試試,全當游戲嘛!拉不開屬于正常,畢竟咱們這年代的人,力氣和祖輩們差的太遠了。”
這種爭強好勝的事從來都不是我喜歡做的,不管拉開拉不開,那也就是個弩而已。
“天哥,你試試!”白薇朝我一笑,耳語道:“你要是能拉開三指,今晚上你睡床!
這就有點功利了。
我羅天響當當?shù)臐h子,會受美色誘惑?
不好意思!
會!
我從凌風手里接過定尸弩,拿在手里顛了顛,著實有些分量。
凌風見我遲疑,便又到:“羅兄踏弩,能開二指就算贏了!
二指?
未免有些小瞧人了吧!
一般的踏弩也稱之為撅張,也就是腳踏弩頭,雙臂拉弦的過程。為了方便用力,人們往往用腳踏弩踩著地面,這樣既能發(fā)力,也更穩(wěn)妥。
我則根本不用以弩抵地,而是一個抬腿撐住弩臂,奮力朝前一蹬,猶如劈腿一般抵在了墻壁上,然后身體后傾,單臂抓住弩弦奮力一個拉扯。
只聽嘎吱吱一聲弦掙,瞬間定尸弩被拉滿了!
“我的天啊!”凌風驚愕萬分。
他確實得驚愕,因為我不單單沒用弩臂抵地,而且,還只用了一直拉開了弩弦。
我輕松掛上了弦,朝白薇展示了一番,又單手將弦摘了下來,遞給了凌風。
“喂,說話算數(shù)。 蔽遗煲恍Φ。
白薇撇撇嘴,低聲道:“你又扮豬吃虎!
我心道,我可從沒說自己拉不開,是你聽了凌風的話,以為我拉不開。要知道,這些年我跟著阿爺在山中,重要的項目之一就是比例。有時候冬天,為了取暖,四百斤的枯木扛起來就得走……
“羅兄,服了!”凌風朝我抱拳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大哥了,你算是讓我開了眼!
白薇撇嘴道:“蠻力而已,這你都被他征服了?”
我心道,你小丫頭也就嘴硬,征服你也只是時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