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要天亮了,可鎬城的天卻依舊如同濃厚的墨汁。
遠(yuǎn)處天邊的太陽,像是未老先衰一樣,吃了好幾串的烤腰子和幾盤韭菜之后,才總算是從天際的黑暗中,緩緩漏出了頭,算不上堅·挺,但熹微的光,好歹是讓這千年的城市嬌軀一震。
雖然晨曦的陽光開始驅(qū)逐夜的黑暗,可籠罩著城市半個月之久的霧氣卻還在。而且,愈演愈烈,紛紛擾擾的流動的煞氣,將萬物全部收入其翼下。萬籟俱寂,只有偶爾會傳來一兩聲沮喪的狗叫聲。那狗像是沒吃飽飯,又像是被未知的東西剛剛抽打了狗臉。
“岳先生,我要出發(fā)了!
當(dāng)?shù)谝豢|陽光,和十五里小廟上空的霧氣,黑白交融的那一刻,我身形一閃,奔著那團(tuán)霧氣就悄然沖了過去。
岳敖在我身后低聲道:“小子,等一下,我們剛才所說的一切,都建立在,你算計了吳楊超的基礎(chǔ)上?晌冶仨毺嵝岩幌拢瑓菞畛梢彩莻聰明人啊。也許,你的聲東擊西,在他眼里就是自投羅網(wǎng)呢?”
我一笑道:“這不是還有你呢嗎?”
“我?”岳敖皺眉道:“你什么意思?你可想清楚了,一旦你闖入結(jié)界,我只能在外圍幫你照應(yīng),卻沒法幫你作戰(zhàn)啊。”
“我知道!我是說,如果這聲東擊西是自投羅網(wǎng),那我就去投這個網(wǎng)罷了。到時候,我會把這‘網(wǎng)’撞的稀巴爛,我會將這結(jié)界徹底打破,而你,不就有機會,把范小姝他們帶出來了嗎?”
岳敖一怔,忙道:“你小子不會還有別的打算吧!
“箭在弦上,就算有,您也不得照發(fā)嘛!”我一笑道:“雖然我很不情愿麻煩你們這些老軍頭,可眼下我實在無人可用,岳先生,麻煩了!
留下岳敖一臉詫異,我已經(jīng)飛奔過了古老的石橋,奔著外邸去了。
“什么人!”
一過橋,頓時傳來了一聲斷喝。
一列鬼祟很顯眼的出現(xiàn)在了我前行的路線上。
因為馬上就靠近目標(biāo)了,所以,我沒有潛行,和他們幾乎打了個對頭面。
以鎬城如今的形勢,三步一崗,五步一衛(wèi),碰上一列鬼祟,完全在我的預(yù)料之中。
我掃了對方一眼,帶隊的是個渾身濕漉漉的溺死鬼,等階差不多相當(dāng)于陰兵的佰長。其身后大約有十幾個有戰(zhàn)斗力的惡鬼,剩下的,則是連藍(lán)色光影都沒有的陰魂。
“自己人!”我平靜一笑,一邊朝他們走過去,一邊道:“幾位,天都要亮了,還不撤嗎?”
“你站住,別過來!”溺死鬼很警覺,直接將冥刀拔出了一半,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道:“不管你是誰,從這橋上退回去。我得到的命令就是,任何人不得再往前走。否則,我將視為敵人……”
我一笑道:“你很能打嗎?”
“你什么意思?莫非,你想試試我刀不成?”
“呵呵,我只是告訴你,這么重要的地方,除非你很能打,否則,派你帶著百十個孤魂野鬼來守,你不覺得,本就是炮灰嗎?”
“大膽!”
溺死鬼渾身抖擻,搖擺著巨人觀的恐怖死相,咆哮之聲猶如驚雷一般。
可他的刀還沒完全拔出來,就已經(jīng)愕然站在那不動了。
速度太慢了,我等不及他拔刀了。
等眾多鬼祟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我就站在他們當(dāng)中,而那溺死鬼已經(jīng)被我一記幽冥掌打穿了胸膛,兀的一下,粉身碎骨,消失不見。
“我就說,你就是個炮灰!”
我將溺死鬼脫落的冥刀飛速撿起,在鬼叢之中,猶如飛花逐蝶一般,快速殺進(jìn)殺出,不過是數(shù)秒鐘時間,等我停刀,那幾個有戰(zhàn)斗力的厲鬼,已經(jīng)悉數(shù)嗚呼。
剩下的那些陰魂,甚至連驚闕的表情都沒做完。
“我很嗜殺,可不喜歡殺廢物,你們走吧!”
我將手中的刀一個飛旋拋了出去,刀鋒轉(zhuǎn)了一圈,正好插在那座石橋上。
一尺多厚的花崗巖,被穿了個透心涼。
陰魂們目瞪口呆,噤若寒蟬。
“還不快滾!”
一聲怒喝,已經(jīng)凝滯的陰魂總算是反應(yīng)了過來,瞬間做鳥獸散去了。
打發(fā)走了炮灰,我靜靜地朝著外邸靠了過去。
不過,云霧彌漫,那城隍爺?shù)耐廑⊥耆珶o跡可尋。
我在朦朦朧朧之中往前走,終于,噗的一聲,身體像是撞在了什么東西上。可仔細(xì)看,眼前除了流動的霧氣,并沒有墻體,也沒有阻擋,甚至可以說是無遮無攔,但我已經(jīng)不能再往前行了。
這應(yīng)該就是吳楊超的“彌天霧”了,也就是俗話說的靈修結(jié)界。
我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一下。
面前就像是有一張極其透明的網(wǎng),有彈性,菲薄,但很堅韌。我一點點加大力道,面前會被推進(jìn)去一個巨大的漏斗,但沒有孔洞,而且,還有一股子吞噬的吸力,好像隨時能把我的手嵌進(jìn)去是的。
不知道有沒有人生剝過雞蛋,此刻的感覺,擋在我面前的就像是生雞蛋里面薄膜。
我很清楚,要想破解了這結(jié)界,把困在里面的人放出來,那就得像是捅破了雞蛋薄膜一般,把蛋液流出來。
可暴力和咒語,對這層薄膜是沒有一點作用的。
我將手掌放平,閉上眼,靜氣凝神,一點點梳理著身體的靈修,然后在打開勞宮穴,像是摩挲一般,緩緩轉(zhuǎn)動手心。
這不同修為之間的溝通,就像是鎖頭和鑰匙的關(guān)系。我擁有著赭靈家族特有的修為氣質(zhì),所以,我能感受到,這層看不見的“網(wǎng)”的流動。
一點點梳理,一點點發(fā)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像是拆毛衣一般,我終于找到了那個隱藏的“線頭”。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