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跟前,才發(fā)現(xiàn),這木船比我們想象中大了不少。
尤其是,這木船足足有兩層,還有中間的桅桿,高達(dá)七八米,破爛的船帆在空中飄蕩著,在這漁船面前,竟然還有一絲絲的壓迫感。
“終于來了!”陳海深望著木船,握了握拳頭。
我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不要激動,然后獨(dú)自朝著船尾靠了過去。
木構(gòu)福船貼在漁船的尾翼上,上面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仔細(xì)看,木船的上甲板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像是在海面上不知道漂泊了多久是的。
鑒于剛才看見上面有影子閃過,徐云朗便開口道:“茫茫大海,波濤際遇,不知道寶船之上,可有我松江兒女?如今故土繁華,五族和睦,要是想回家一看,不如出來我們大家一敘,也不枉這大海送來的緣分.”
徐云朗這話說的很靠譜,就相當(dāng)于在陸地上的拜山了。
有道是,先禮后兵,在對方?jīng)]有表現(xiàn)出惡意之前,主動示好,不失是一記上招。同時,故意提到松江,提到故土,也是為何當(dāng)年的陳大洋一樣,勾起對方的思鄉(xiāng)之情,這樣,能避免沖突,當(dāng)然還是不沖突最好。
可惜,對面的船還是一點(diǎn)生息都沒有。就連剛才遠(yuǎn)遠(yuǎn)看見的那幾個影子,好像也消失不見了。
“怎么辦?”
陳海生低聲道:“我記得我爺爺說,當(dāng)時他們遇到的可是好幾條船啊……”
“先等一會!”我其實(shí)也沒什么主意,按理說,隔得這么近,如果對面有臟東西,我應(yīng)該能感覺道煞氣,但此刻卻沒有。或許,再等一會,還會有其他的幽靈船現(xiàn)身?
奴柘道:“可是,咱們這么等,是不是有點(diǎn)太明顯了?就像是專門在等幽靈船現(xiàn)身是的……”
倒也是。
“那你們就繼續(xù)吃喝!”我低聲道:“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還是那句話,等你按捺不住的時候,其實(shí)對手也同樣安耐不住,就看誰更有耐心了!
于是,鐵板燒再次開啟。
大頭、徐云朗他們吃吃喝喝,故意不理這茬。
我躲在暗處,偷偷觀察。
可也就怪了,這破船就像是趴窩的雞一樣,挨上我們的船就再沒動過。至于其他的幽靈船,就更沒有蹤跡。
呀呀呸的,和想象中的不一樣啊。
此時假意吃喝的幾個人也實(shí)在熬不住了,陳海生冷聲道:“不裝了,吃的一肚子八爪魚了……這么下去,什么時候是頭啊,我過去看看去!
“別了,要去,還是我去吧!”我正色道:“這船得你來開呢,你不能離開!
徐云朗道:“我和你一起去。你是魂,有禁忌,萬一上邊有法陣怎么辦?再說了,真要是幽靈船上有邪祟,還得有個陽人來勾他們出來呢!”
我想了想道:“不行,咱們兩個要是離了船,那海生身邊可就不安全了,奴柘雖然機(jī)靈,可沒什么手段,漁船上必須有個扛事的人!
說到這,我朝大頭招招手道:“你跟我去。”
“我?我成嗎?”大頭小聲道:“老羅,我別給你扯后腿啊!
“怎么會呢?沒發(fā)現(xiàn)嗎?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沒吃過虧!蔽乙恍Φ溃骸白甙,說不定,上邊還有什么寶貝呢!
一提寶貝,大頭頓時兩眼放光。
“有你這話就夠了,什么寶貝不寶貝的,都是虛的!”
大頭咧嘴一笑,跟著我,扛了一根三米長的跳板就走到了船尾。
把跳板搭過去,我特意敲了敲,雖然說是幽靈船,卻觸感很結(jié)實(shí)。
兩條船距離很近,輕松跳過去,朝這船上的三人比劃了一個安全的動作,我們就開始往木船的甲板中心走。這木船很傳統(tǒng),像榫卯連接和水密隔艙一瞧就是過去老船的工藝。甲板中間有上下的木階,也就是分向兩層的通道。
“去上層,還是下層?”
“你不是帶頭大哥嗎?聽你的!”
我一笑道:“知道為啥帶上你吧?因?yàn)槟阌泄肥哼\(yùn)加持啊,所以,這時候的得聽你的!
大頭一聽,也不謙虛了,指著下面道:“直覺告訴我,走下邊!
“好,聽你的!”我低聲道:“實(shí)不相瞞,我已經(jīng)感覺到了這船上的陰氣,跟緊了,另外,以前教你的掌心雷還會嗎?掐在手心!
看著很大的木船,其實(shí)下層里很逼仄。
木構(gòu)上下只有一米七八左右,我這個一米八的個頭,在里面就得微微弓著身子了。
往里面走,全是一累累擺放整齊的木箱。
看樣子,這應(yīng)該是貨艙。
“唉,老羅,你說這一箱子一箱子的都是什么玩意?”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能看嗎?”
“為啥不能。∵@是幽靈船,又不是閻王殿!
我主動打開一個木箱,里面鋪的滿滿登登,全是松軟的木屑。
大頭迫不及待上前將木屑撥開,竟然拎出來了一尺高的葫蘆瓷瓶來。
這葫蘆瓶胎質(zhì)非常細(xì)膩,??厚薄適度,??上面的花紋明藍(lán)色,構(gòu)圖繁密,??用色濃重,很是養(yǎng)眼。唯一有點(diǎn)別扭的是,這葫蘆瓶有個西式的蓋子……
“老羅,這玩意怎么中不中洋不洋的?我記得你以前收舊貨啊,懂古董這行,你瞧瞧,這是什么時候的物件。”
我將瓶子拎過來一瞧,地下有板板正正的款兒——“富貴佳器”。
“這應(yīng)該是明末的瓷器無疑了!”我解釋道:“早在明中期,荷葡兩國,就已經(jīng)是景德瓷器最大買主了。那時候,為了讓買主喜歡,許多瓷器,尤其是青花瓷,都特意添加了所謂紅毛洋人的風(fēng)格。所以,這瓶子上邊才會有這么個蓋子。如果我沒猜錯,這應(yīng)該是萬歷到崇禎之間瓷器無疑!
“那……那值錢嗎?”
“你說呢?前段時間,看報(bào)上拍賣的盤子,都七八千英鎊。那盤子是實(shí)用器皿,這葫蘆瓶是觀賞器皿,顯然,這玩意更貴啊,怎么說,也得兩三萬英鎊。
“這么貴?”大頭亢奮道:“那豈不是咱們發(fā)大財(cái)了?這一船都是咱們的啊……你一個,我一個,你一個,我一個……”
這家伙接連又打開了幾個箱子,什么象腿瓶、青花盤、軍持,一件規(guī)格大于一件,美的大頭嘴巴都咧后腦勺上去了。
這船已經(jīng)漂泊這么久了,要真能讓人得手,早就該得手了,我壓根不信,這東西最終會落在我和大頭的人手里。所以,我一點(diǎn)也不興奮。
倒是這船上的貨物,讓我明白了,這條船,明顯是明朝末年的商船。
眼看著把這一層船看了個遍,只見貨物,不見鬼影。很明顯,有臟東西,但躲著我們呢!
我忽然靈機(jī)一動,大喝道:“錦衣衛(wèi)辦案,官民悉數(shù)配合。商船上一干人等,速速前來備案,否則,以破壞海禁罪論處,先斬后奏,格殺勿論!
大頭呆了,像是看傻子一樣瞧著我。
我不是故意出洋相,我就是覺得,這船就像是遺忘在了那個特殊時間里,或許,我用這種方式,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收獲。這就好比,有些老年癡呆者,會突然忘掉一切,但是,你用他年輕時某一階段的情景,就能讓他瞬間安靜下來一樣……
靜默了十幾秒鐘之后,在貨艙末尾的黑暗中,突然有兩個斑駁的鬼影緩緩閃現(xiàn)了出來。
看見了吧?關(guān)鍵時刻,還得昏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