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不說嗎?”胖城隍訕訕道。
“你覺得呢?”
“我……我實在難以啟齒……”
我哼笑道:“讓我大膽猜一猜如何?原來鎬城老城隍的死,和你有關(guān)系吧……”
胖城隍一顫,失聲道:“你怎么知道?”
“沒什么,既然能讓你難以啟齒,那肯定連你自己都覺得羞愧。人這輩子,難以啟齒的事不多,尤其像你這種臉皮厚的,一般的事也不會放在心上。能數(shù)得著的,無非是弒父殺兄、奸淫友嫂、坑害恩公一類,放在你身上,可能也就這最后一項符合你!那老城隍?qū)δ阌兄鲋靼!?br>
胖城隍低聲道:“上次我和君上談話的時候,你都聽見了?”
“聽了一嘴,我當(dāng)時就覺得,你那含糊其辭的答復(fù),像是心中有鬼!”
“是啊,老城隍于我有知遇之恩,我原本也是這鎬城之內(nèi)的一介冤魂,后來老城隍惜念我死的委屈,做了小廝,一步一步從主薄、六室、案曹做到了都城尉。可當(dāng)時正趕上冥間混亂,政出多門,無數(shù)魂魄得不到招引,對我們發(fā)布指令的上頭卻有好幾個。當(dāng)時的老城隍選擇了發(fā)跡的新貴們,認(rèn)為他們吏治清明,大有可為?烧l知道,后來風(fēng)波再起,初出茅廬的新貴們很快就被反撲了下去。當(dāng)時冥間遣來特使,追究責(zé)任。我……我當(dāng)時不想自己受到牽連,又急切的想出頭,就……就私下里讓自己早就控制住的近侍將老城隍殺了……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沒想到,最后坐定了冥間的還是那群新人。萬幸的是,他們沒在大搞波連,我這才依舊做著都城隍的位子……”
如此說來,你是真狗啊。
“我本以為這件事做的人不知,鬼不覺,誰知道,我那幾個禁衛(wèi)中,就有一個,心懷叵測,他就是青戎。他因為這件事,要挾了我,我不得不做一些違心的事……”
“得了吧,甭把自己說的那么干凈。什么叫違心?做了,就是做了。你之所以做,是想繼續(xù)保下自己的烏紗帽,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說到底,你還是沒覺得愧疚到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地步。既然關(guān)于我的事,你一概不知,那我就問問,那天的大人物是誰?”
“你……你不知道他是誰嗎?”
“廢話,我要是知道,何必再問!
“他就是游陽神君啊,所有陽間城隍,皆受其轄制,所有人間道法,都總歸其管。”
“還真是個大人物,可惜,那天倉促了,沒和他多聊聊!
“聽說如今冥間坐堂的那些人,都是陽人修道者,這位也是,可惜,我這等官階,連和他抬頭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更不知道他出身哪家廟門,那座城邦!
“你說他是陽人出身?”
“當(dāng)然,你沒看他和你我一樣,面正目圓,腔生郎朗嗎?”
“那這冥間的混戰(zhàn)起于什么時候,終結(jié)于什么時候?為什么陽間從沒聽說過這樣的變故?”
“陽間這點事,于冥間來說,不值一提,要說這些人發(fā)跡嘛,那大概著……”
胖城隍倒是知無不言,就在他娓娓道來的時候,大殿的門砰的一聲被踹開了。
胖城隍一驚,怒聲呵斥道:“我不是說了嘛?不許你們進來,你們是要致我的性命于不顧了嗎?”
誰料,一群差官中卻擠出了一個人。
此人正是青戎。
一見青戎,胖城隍瞬間變了臉色。
“大膽狂徒,竟然膽敢挾持城隍!”青戎那張粗狂不失周正的面孔掠過一絲陰狠,突然將一把冥刀甩了過來。
我當(dāng)然有防備,挾持著城隍朝側(cè)翼一個閃躲,卻未察覺,青戎右手的寬袖突然露出了一把烏黑的短弩!
嗖嗖嗖!
一弩三箭。
事發(fā)突然,我翻身就走,可此時胖城隍正在身前,卻沒法將其擄走……
躍步翻身之間,正遺憾著,卻發(fā)現(xiàn)三枚短箭全都射入了城隍的胸膛之中。
我這才意識到,青戎的獵殺目標(biāo)本就不是我,而是這城隍。
他要殺人滅口。
“你……”
胖城隍一臉的驚詫,大概著是根本沒想到,對方出手會如此決絕,根本沒有一點要營救他的意思。
可惜,他來不及破口大罵,也來不及抱怨哀嚎,胖墩墩的身體,倏地一下,消失不見了。
青戎嘴角升起一抹冷笑,舉手怒喝道:“所有人聽令,狂徒刺客襲殺我鎬城都城隍,罪大惡極,罄竹難書。不擊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斃傷不足以震鬼神。所有人,拿出你們崇高的公差氣節(jié),將面前這個暴徒亂刀砍死!”
這老兄一本正經(jīng),說的連我都要信了,這城隍是我殺的……
不過我也不在乎。
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我今天既然來了,也沒想著就殺這幾條鬼命就全身而退。
我踮腳提起一把冥刀,大喝道:“不怕死的就上來吧,反正早晚我們之間也有一戰(zhàn),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縱身一躍,翻轉(zhuǎn)氣流,直奔青戎。
青戎狡猾謹(jǐn)慎,側(cè)身閃躲,將一個部下橫推了過來。
我也不管其是誰,抓住他的手腕,另一手以絕對優(yōu)勢的徂徠心術(shù)朝其天靈蓋上重重一擊,同時扣動氣門,將身體里的浩浩冥氣放了出來!
砰!
就像是熟透了的哈密瓜,這陰差的腦袋瞬間碎成了渣子。
旁邊一側(cè)的老鬼,見形勢兇橫,倉皇后退逃竄,我則馬上以指尖陰火使出火氣為長,不等其逃逸便剎那間將其燒成糜粉,不見了蹤跡!
眾人見我殺氣沖天,下手兇狠,一時都有些猶豫。
青戎則一馬當(dāng)先,怒喝道:“養(yǎng)兵一世用兵一時,不竭力沖殺者,格殺勿論!”
此時大殿里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全都正猶豫的刀斧手只能一擁而上,朝我圍而攻之。
刀光劍影,煞氣叢生,我根本顧不上這亂糟糟的鬼影,也不管面前站著的是誰,反正靠近我的,那便是敵人,人擋殺人,佛擋殺佛,一路狂怒暴擊,我從容殺出了大殿。
“想走!你走得了嗎?”青戎一縱身,在我面前橫身攔住,大喝道:“正不知去哪找你,你卻自己送上門來了!”
“我要想走,你攔得住嘛!”我突然摸出了斷魂鈴,大聲道:“青戎!”
青戎一怔,嚇了一跳,忽然意識到自己正面對著我,知道上了當(dāng),可我已經(jīng)用那缺了口的破刀朝其飛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