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生宿舍樓蒙著落日余暉。
李從武又一次站在了流淌蘇菲的溝渠前面,路過的學(xué)生都認(rèn)識他,只是目光中再無嘲笑,只有敬畏。
“老師好!
“老師好!
又有幾個女學(xué)生發(fā)出恭敬的問候。
李從武淡淡“嗯”了一聲,嘴角微微抽動,心中不禁涌出一種只有文人才能體會的快感。
試問,哪個文人不喜歡受學(xué)子尊敬,不想達成門生遍布天下的成就?
在李從武看來,古今文人中的天花板,莫過于蠕家學(xué)派的創(chuàng)始人——恐子。
惜~
安石九齡,略輸文采;
太白子美,稍遜雄韜。
南唐后主,千古詞帝,只問秋月何時了?
俱往矣,數(shù)風(fēng)流文士,還看恐老!
其實在剛畢業(yè)之初,李從武寫的都是批判性與改良性現(xiàn)實文學(xué),蘊藏著超脫飛揚的思想。
然而,現(xiàn)實的引力太沉重了,任何超脫飛揚的思想都會砰然墜地,出版社見之如遇洪水猛獸,無一家膽敢不退稿。
一位燕京的老主編曾對他說:
“寫得很好,下次別寫了,我勸你好自為之,多寫點正能量的東西!
但他沒有聽勸,也根本寫不出來。
只是在一次次失敗中,他的文字漸漸趨于無關(guān)痛癢之題,最后一本商業(yè)性的《雨夜帶傘不帶刀》被龍王文學(xué)虐的體無完膚,至此擱筆,心灰意冷。
“老師好!”
“老師好!”
又有兩個沒穿校服的男生走過李從武身邊,嘻嘻哈哈的表情瞬間收斂,吊兒郎當(dāng)?shù)牟椒ヒ舶逭撕芏唷?br> “嗯!
看著學(xué)生們的背影,感受著幾十萬現(xiàn)金重量,李從武豪氣大發(fā),覺得自己又行了,死去的雄心壯志再次蠢蠢欲動。
這時,一道回頭率極高的身影走出宿舍樓,來到了他面前。
“李老師,陳小可在哪里住院,我陪你一起去吧,既然知道了,那我也應(yīng)該去看望一下!
龐嘉月提著陳小可的背包,里面是從她宿舍里帶下來的衣服。
李從武看著少女清艷的小臉與直勾勾的眼神,感到一陣頭大,心說你這是奔著看她去的嗎?我都不好意點破你!
其實,他本來是在辦公室跟柳艷芬進行密謀之后,順便讓柳艷芬?guī)兔δ孟乱路Ul知龐嘉月突然來了,柳艷芬就把這活派給了她。
“呃,老師還約了人吃飯,要晚一點才會去醫(yī)院送東西,你就不要去了,回家好好復(fù)習(xí)吧!
李從武瞎幾把說著,從她手里接過背包,朝學(xué)校側(cè)門走去。
龐嘉月跟著他,一雙明眸中閃過狐疑之色,立刻記起陳小可那天在樓道對老師撒嬌的事,還說上午請假是去單獨補課了,明顯就是騙人的。
她試探性問道:
“在班上我跟陳小可關(guān)系最好了,要不然你告訴我地址,我直接把東西送過去吧,順便看看她!
李從武無語凝噎,感覺這小丫頭片子還真難對付。
沉吟片刻,才道:
“她受傷也不算太重,過一兩天就會返校。
“馬上要二?荚嚵耍是全市組織、聯(lián)合命題的。
“你上次就沒考好,還不好好復(fù)習(xí),要是又退步了,你媽媽會很著急的!
暗暗補充道:
她一著急就會發(fā)瘋,一發(fā)瘋就會變本加厲,想陰招來對付我。你也不想害老師被停職吧?
龐嘉月果然沒再糾纏,乖巧地點頭答應(yīng),說自己會好好復(fù)習(xí)。
但是,當(dāng)二人走出側(cè)門一分開,她就立刻給同學(xué)發(fā)了條信息——
“把陳小可的云信推給我!
李從武去了學(xué)校附近的一家中式火鍋店。
剛才有一句話他沒騙龐嘉月,確實是約了人吃飯,而且要說很重要的事情。
“老李,這邊!卑准澴谝粡埧看暗淖郎险惺,“我團了個套餐,你看還有什么想吃的菜,讓服務(wù)員另外加。”
李從武在他對面坐下,見他首先就拿起一碟綠油油的萵筍下進鍋里,心情十分沉重。
……
“就是這樣,那些謠言也沒完全講錯,我剛才就是把高義打了一頓!
李從武將高義與王凈的事情和盤托出了,包括自己在中間的那段插曲。
然后,他點燃一根華子,擔(dān)憂地注視著白紳。
不得不說,白紳此刻極具文學(xué)價值。
他的心情哪怕最好的作家也描寫不出,他的狀態(tài)就算最好的影帝也演繹不了。
他安靜的可怕,自打李從武說出王凈不貞的那一刻起,他就一聲不吭,沒提出過任何疑問。
李從武發(fā)現(xiàn),白紳頭頂?shù)姆劢z數(shù)和氣運正在瘋狂飆升,一下就暴漲到了20萬+。
他知道這是因為白紳跟自己打PK撬動了流量,而且外星人對白紳接下來的行動抱有期待,如果能讓它們爽起來,白紳說不定能從此轉(zhuǎn)運。
如此看來,其實每個人的一生,多少都會有幾次在無比倒霉之時走大運的機會,想必這就叫:否極泰來。
但即是把握住一次機會,也很少有人可以一直把握下去,氣運越高,觸發(fā)墨菲定律死得越快,這就叫:盛極必衰。
何況,大部分外星人還是土狗,氣運再高,只要一不小心踩兩個毒點,就被打回原形了……
又過了好一會,白紳還是低頭沉默,雙眼死死盯著自己新家客臥中錄下的那段視頻,手指不時向左拖動進度條,反復(fù)回看。
這上面只有王凈進臥室的前五分鐘而已。
因為李從武實在沒有勇氣當(dāng)著他的面播放完整版,只說等下可以發(fā)給他,包括高義與王凈在辦公室的罪證在內(nèi)。
至于之后怎么處置,就讓白紳自己決定吧。
畢竟李從武只是被堅……不,萎謝了而已,要說這受到了很大的心理創(chuàng)傷,非得追究刑事責(zé)任,就太矯情了。
反正,李從武手上還捏著高義與他表哥的罪證,就算他立刻身敗名裂,也不敢多放一個屁。
不知過了多久,白紳喉嚨里終于擠出一句話,前幾個字沙啞到根本聽不清——
“……發(fā)給我,我先走了!
言罷,他失魂落魄向外走去,將一雙筷子碰掉在地。
“有事打給我!
李從武喊了一句,但白紳頭都沒回。
他知道,這朋友以后再也沒法做了,其實在說出這件事之前,他就非常清楚。
因為雄性動物之間的某些隔閡,猶如天塹,萬難修復(fù)。
鍋里的萵筍已經(jīng)煮爛,其他菜品完全沒有動過。
“先生,我?guī)湍慵狱c水吧?”一個服務(wù)員過來撿起了筷子。
“不用,我吃完了。”
李從武摁滅煙頭,背著兩個包走出店門,仰望黑云涌動的夜空,暗嘆: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有些人今夜必定無眠!
……
直到八點半,李從武才回到峰景園小區(qū)。
因為路過購物中心的時候他下車了,買了一臺最新款的iphone pro max,換掉已經(jīng)用了兩年半的舊手機。
另外,他還買了兩臺macbook筆記本電腦,一臺準(zhǔn)備給兒子,另一臺打算送給陳小可。
進電梯時,他碰見了住在同樓層的一對老夫婦。
自陰兵事件之后,小區(qū)里的人大都知道了殺人狂魔的存在。
老夫婦一看見他就面色驟變,勉強一笑之后站在了他前面,身體十分緊繃。
李從武有些無語,但也沒太在意,看著他們按下6層,等待關(guān)門。
突然,一陣腳步聲響起,將將要閉合的門重新打開,只見兩個身著藍黑制服的帽子蜀黍走了進來。
李從武心中咯噔一下,當(dāng)注意到一個蜀黍看了眼樓層面板后,竟然沒再伸手去按,更是驚疑起來,暗想:
“他們也去六樓?該不會是去找我的吧。
“如果是,那是因為哪件事?
“虎哥那幫親朋又鬧事了?還是砸豹哥的事情查出什么線索了?或者白紳報了警?亦或是王喆找到那幫專業(yè)人士不專業(yè),落網(wǎng)了?”
好家伙,警察要是待會直接問一句:“知道我們?yōu)槭裁凑夷銌??br> 那他是真不知道啊。
正想間,電梯開始上行,有個蜀黍拿起手上一張像是傳喚證或搜查令的文件看了一眼。
李從武站在老夫婦背后,視線受阻,匆匆一瞥,只看清了半句話——
“因你涉嫌參與組織賭博活動……”。
頓時,李從武心臟呯呯狂跳,感覺背負(fù)現(xiàn)金的肩頭異常沉重。
涉賭!
難道是那個賭場里的人輸不起,把我舉報了?
不至于吧,傷敵兩年半,自損十年?
還是說他們關(guān)系太硬了,壓根就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