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隆……”
鋼卷壓塌了路旁的溝壑,貨車在摩擦滑行幾十米后也停了下來。
李從武和司機腦子嗡嗡響,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真實發(fā)生了。
特別是李從武。
看著已經(jīng)開始冒煙的雷克薩斯,他咽了口唾沫,想道:
“這……是我導(dǎo)致的?
“高義不會死了吧?
“他就該死!
“但他如果死了,會有人看他的手機內(nèi)容嗎?”
他還考慮著應(yīng)不應(yīng)該過去拿高義的手機,出租車司機卻已經(jīng)開門出去,跑到雷克薩斯車前,向內(nèi)查看情況。
接著,那出租司機行動加速,圍著車身轉(zhuǎn)了一圈后,開始用力拉動有些變形的副駕駛門,還大聲回頭喊叫:
“快來幫忙,人還活著……這車可能要燒了!”
燒起來,那不是會把手機也一起燒沒?李從武心念一生,就見雷克薩斯冒出的煙明顯變得更大了。
頭破血流的貨車司機已經(jīng)自行鉆出前擋玻璃了,但以他半死不活的狀態(tài),肯定沒法幫忙。
一時間又沒其他車經(jīng)過。、
那出租車司機一個人死活拉不開門,急得直跳腳,再次大喊:
“快過來幫忙!人命關(guān)天,你老婆也還沒事,就是被卡住了!”
李從武聞言,突然想起車里肯定不止高義一人,臉色一變。
能開著私家車來接他的,估計就是他老婆了。
難道,讓他老婆也一起陪葬?
這好嗎?
這沒什么不好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聽著熱心司機抓狂的叫喊聲,李從武心中有些煎熬,但依然坐在副駕駛上一動不動,就看著那煙越冒越大,咬牙想道:
這又不是我造成的,見死不救,不犯法!
“這門可以打開的……最里面好像還有一個小孩子,你TM快過來!”出租車司機破口大罵。
小孩?!
李從武一怔,眉頭緊鎖。
他知道高義是有個女兒,應(yīng)該不到十歲,去年年底的教職工大會上還來學(xué)校表演過節(jié)目……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不是我導(dǎo)致的,只是個純意外……”
他咬牙切齒地想道,心中的煎熬卻達到了極點。
終于,他怒罵一聲,還是忍不住下車跑了過去。
翻倒的雷克薩斯上,前擋玻璃幾乎貼地,后車尾大半變形,只有副駕駛門可能打開。
而高義就被安全氣囊頂在副駕駛上。
見后座上真有一個受傷的女孩,李從武無奈與司機合力打開了副駕車門,強忍住掐死高義的念頭,把那具九十公斤的軀體拖了出來。
四輪朝天的底盤上已經(jīng)黑煙裊裊,溫度急劇升高。
李從武顧不得去管高義,嘗試以氣運克制著火焰,又與出租車司機一起把里面的肥婆和小女孩相繼拉出。
他們遠離汽車才不到半分鐘,一股明火就驟然躥出,頃刻之間便覆蓋了后座的空間。
出租車司機直呼臥槽,累得癱坐在地。
而驚魂穩(wěn)定的高義都還沒認出李從武來,一手捂著流血的肥臉,蹲在女兒面前看她有沒有事。
一個右正蹬從他側(cè)面飛來,狠狠將他踹翻在地。
接著,李從武撲上去按住他的頭,又重重抽了幾個大耳刮子,趁他一臉懵逼之時,在他褲兜里摸了摸,卻沒有發(fā)現(xiàn)手機。
這時,高義終于看清了他的臉,震驚道:
“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李從武沒回答,又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
而后,他轉(zhuǎn)向搞不清狀況的肥婆,抓起她逃命脫身時也不忘帶出來的手包,從里面找出一臺手機。
“這是誰的?”
“……我的!
“解鎖。高義的呢?”
“之前開了導(dǎo)航,應(yīng)該被撞掉在車里了吧~”
肥婆驚魂未定,對救命恩人也是有求必應(yīng)。
李從武見那輛雷克薩斯已經(jīng)完全燒了起來,確認他們女兒身上沒有其他手機后,為了保險起見,把肥婆的手機也扔進了熊熊烈焰中。
然后,他不顧肥婆的阻攔,提起最后的力氣,一腳又一腳踹向高義,直到路過車輛上的人把他拉住為止。
那個出租車司機完全沒有勸阻,還在旁邊叫好。
……
做完筆錄,李從武又返回白紳家,讓還沒睡著的王凈開了門。
如他所料,王凈很怕白紳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清理完戰(zhàn)場,還洗了個澡。
那條被她特意當(dāng)作墊子的毛巾,正在陽臺上吹著夜風(fēng)。
既然她不知道李從武能把高義的手機毀掉,就完全沒必要冒著被白紳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險,在家保留不可描述的痕跡。
何況她得手機還被李從武拿走了,高義就算能記住她電話,現(xiàn)在也沒法通知她。
最關(guān)鍵的是,沒了斷章取義的視頻,李從武覺得他們很難污蔑自己了。高義沒對蜀黍說要追究自己打人這一點,也能側(cè)面印證。
看著表情驚疑不定的美少婦,李從武面露憎惡,什么都沒說,走到衛(wèi)生間里清洗手上和臉上的污漬,盤算著接下來該怎么做。
他只可惜,沒有找到完整版的錄屏,以及沒把高義燒死。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
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涌上心頭,他接起來一聽,發(fā)現(xiàn)對方果然是高義。
“你晚上來機場堵我,就是想搶我的手機吧?
“哎,要不是飛機晚點了,我真不會想到要把手機里的東西傳到網(wǎng)盤上去。
“剛才你救了我們,打我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但是身為校長,我必須公私分明,明天你還是要和王老師一起來辦公室找我,嚴肅地談?wù)勥@個事情。
“我沒跟你開玩笑,你不要心存僥幸,再做什么傻事了!”
說完,他掛斷電話,用短信給李從武發(fā)來一張百納云盤目錄的截圖。
只見王凈剛走進客臥的一張縮略圖赫然在列。
錄屏確實是相對完整的沒錯,但視頻卻還在高義手里。
李從武這才想到,既然他坐的不是燕京飛海州的最后一趟航班,那先前判斷他立即要登機的邏輯也不成立了。
竹籃打水一場空。
李從武后悔了,覺得剛才真應(yīng)該看著高義全家被直接火化。
想到自己救了他全家,他還有臉繼續(xù)用卑鄙手段來威脅自己,李從武怒不可遏,一拳將洗手池前貼合墻壁的鏡子打出了裂紋。
隨即,他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不妙的情況——
頭頂?shù)摹痉劢z數(shù)】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快下跌,奔著百萬大關(guān)自由落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