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熟悉的冰冷。
就像是沉浸在冰海深淵,寒意順著皮膚表面的冰霜浸入骨髓,無法蘇醒。
所以,這次,它又將不可避免地面臨被抹除的命運嗎?
這已經(jīng)是它無數(shù)次被消除的循環(huán)。
每隔百年,它的分身會再次蘇醒,化身為一只無助的烏鴉,力量全無。
一次又一次地蘇醒,一次又一次地度過無數(shù)歲月。
然而,它的每次復(fù)蘇都會被世界深處的意志察覺,它又會被拖入那無盡黑暗的監(jiān)牢深處。
等待它的,即將又是一場被清除掉的結(jié)局。
然后再次經(jīng)過百年,一切重新來過。
這已經(jīng)是第十次了,維嘉應(yīng)該早已麻木。
但這次,
明明它終于找到了一個完美的伙伴,明明成功也已經(jīng)近在咫尺。
結(jié)果,一切又化為泡影,它不得不再次面對漫長的百年等待。
下一次,它能再遇到如此良機嗎?
沉睡在那寒冷的深淵中,維嘉感受著四周的靜寂,它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新的開始。
可是,一股突如其來的溫暖將它漸漸包圍。
感受到這份溫暖的維嘉,心中不禁升起了想要睜開獨眼的沖動。
奇怪。
這次好像醒來的有點早。
難道是因為之前睡的太沉了,沒什么感覺?
不過,這也是好事。
說不定百年之后維克托還活著呢?
他那么變態(tài),應(yīng)該不可能活到一百歲之后就死了吧。
雖說人類的壽命很脆弱。
嗯……
還是不對。
維嘉破碎的猜測不斷匯聚起來的時候,這次,它的鼻腔里傳來了一股強烈的燒焦味道。
就好像是.....有什么東西糊了一樣。
這是為什么?
它這次是復(fù)蘇在了火爐里嗎?
終于,維嘉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因為,它感覺到屁股很燙。
就像是有著一道火焰,正順著它那漆黑色的尾羽向著整個身軀漸漸攀升,而烈焰直接接觸到了它的屁股。
那一瞬間,維嘉瞪大了它的獨眼。
“嗷!燙燙燙!”
它驚慌失措地扇動翅膀,試圖撲滅那焚燒尾羽的火焰。
但當(dāng)它的翅膀拍向屁股時,它整個鳥愣住了。
怎么回事?
它竟然還未被清除?
帶著滿心的疑惑,維嘉環(huán)顧四周那無邊無際的赤色空間。
這片空間被一抹瘆人的猩紅所籠罩,仿佛有一團耀眼的烈焰在其中燃燒。
而它感到自己正漂浮在半空之中,正被無盡的火焰包裹。
那些火焰仿佛擁有自己的意識,雖然高溫炙熱,卻巧妙地為它騰出了一塊空曠的區(qū)域。
偶爾,火焰輕輕燎過它的羽毛,這種溫度雖然熾烈,卻總好過被烈焰完全吞沒。
就在維嘉用它那深邃的獨眼審視前方時,一道閃耀著猩紅光芒的鐮刀猛然撕裂了空間,迅速朝它劈下。
維嘉的整個身體在看到這凌厲的攻擊時僵硬在半空,它的鳥喙因驚愕而張得大大的。
但突然,一股強烈的無形力量托住了它的身軀,它那小巧的身體就像是一張紙片一樣被猛烈推動。
維嘉感受著涌來的外力,清晰地感覺到自己仿佛化作了一道烈焰向后退去,巧妙地躲避了那撕裂空間的強大一擊。
很快,火焰連同它的身軀,一同退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
它剛剛回過神來,就聽到一道空靈而略帶火焰噼啪聲的聲音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浸入了它的耳中:
“醒了?”
這聲音,還有這特殊的語調(diào)……
它抬起了頭,那只獨眼瞪得大大的。
映入維嘉深邃、漆黑的眼瞳的,是一顆被烈焰環(huán)繞的頭顱。
熾熱的火焰燒灼得令人難以置信,宛如氣態(tài)的熔巖在空中翻涌。
而這顆頭顱所勾勒出的人物輪廓……看起來……異常熟悉。
“維……維克托?”
驚詫的聲音剛剛升起,維克托又從掌心猛地丟出一團赤色的烈焰。
砰!
那火焰頓時爆裂開來,從那審判者的軀殼之中轟然崩裂。
閃耀著猩紅光芒的骷髏軀體在承受了這股爆炸力量后,動作略顯凝滯。
但這種凝滯僅持續(xù)了一瞬。
就連那伸向遙遠天空的血條也未見絲毫下降。
而緊接著,披著血肉組織的審判者甩動長袍,猙獰地血肉爬過大地。
如同一只殘肢野獸向著維克托撲了過來。
維克托輕輕一躍,身體向著高空再度飛起,躲開了這次攻擊。
但他剛一在空中駐足,一把閃耀著光芒的鐮刀便從高空疾速墜下。
帶著撕裂空間的凌厲氣息再次向著維克托襲來。
化身為火焰元素的維克托迅速扭轉(zhuǎn)身體,散成一片漫天烈焰,帶著維嘉巧妙地繞到了審判者的身后。
看著維克托與審判者如此緊密的交手,維嘉整只烏鴉都愣住了。
“你為什么……”
還沒等它說完,那空靈又冷淡的烈焰再次響起:
“很抱歉用火燒你的屁股,但你睡的實在是太死了。”
鐺!
話音剛落,維克托又是甩出一擊盾牌,完美地格擋住了審判者穿過斗篷迸發(fā)而出的一節(jié)肋骨。
“可是……”
它很想說,面前那種東西根本不是怪物,那是任何人都無法戰(zhàn)勝的存在。
可維嘉還沒等多說兩個字,維克托緊接而來的聲音便突然響起,打斷了它。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是它朝我亮血條了啊。”
亮……亮血條?
這是什么意思?
維嘉突然意識到,維克托的意識似乎有些混亂,仿佛陷入了一種極度疲憊的狀態(tài)。
甚至就連說話,都好像陷入了一種本能的狀態(tài)。
不妙,維克托的精神可能出了問題。
就連他現(xiàn)在的戰(zhàn)斗,都好像……
用著本能的肌肉記憶,與對方持續(xù)作戰(zhàn)一般。
看到這一切,維嘉的身體不禁輕微顫抖起來,對著維克托問道:
“你……跟它打了多久?”
“三天?或是五天?還是八天?”
維克托再次化作元素,輕盈地躲過攻擊,那雙熾熱閃耀的眼睛依舊緊緊盯著審判者。
“都無所謂了!
“現(xiàn)在,我只想立刻打敗它。”
聽到這話,維嘉的瞪大的眼睛逐漸恢復(fù)了平靜。
它看著眼前不斷發(fā)起攻擊的敵人,陷入了一陣恍惚。
維嘉緩緩閉上眼睛,感受著周圍空間的碎裂和烈焰焦灼的聲響。
像是下了決心一般,維嘉再度緩緩睜開了那只獨眼。
只不過,這次在維嘉那深邃漆黑的眼底,閃爍起了一抹蔚藍的色彩。
【連接成功——】
“伙計!
“我愿意無條件的相信你!
……
赫爾墨斯抬起頭,宛如洗禮般的火光照亮了他的面龐。
他看著燃燒的至高天空,目光最終落在了渾身纏繞著烈焰的艾麗卡身上。
此刻,完全由純粹元素構(gòu)成的艾麗卡,身軀如同猛獸般迸發(fā)出了耀眼且駭人的烈焰。
連她身后的風(fēng)衣也在隨著微兒的風(fēng)擺動中閃爍著火光。
赫爾墨斯那金色的眼瞳深處反射出一抹斑斕的赤色,似乎有些動容。
“真是美麗!
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奧伯利收起了手中的赤色長槍,雙手背于身后。
他同樣抬起頭,但目光卻落在了那扭曲的機械與火焰并存的巨大門扉之上。
“引導(dǎo)眾神,回歸世界!
“這就是你的計劃?”
“不!
赫爾墨斯搖了搖頭。
他跪在地上,頭顱微微后仰,望著門扉之上臺階層層向深入至高天穹的方向。
“這是神明們的計劃。”
為了回歸世界,眾神需要的不僅僅是信仰。
他們被封鎖在天空的王座上,需要有人出現(xiàn),打破封鎖的神明階梯。
“所以,我們創(chuàng)造了這個計劃!
他又望向那巨大的門扉,看著里面那被烈焰烘烤的數(shù)百萬靈魂,緩言道:
“無數(shù)不朽的新生體,將在這片古老的初生土地上復(fù)蘇!
“而這,僅僅是個開始!
說到這里,他的神情如同得到了解脫般,笑了起來。
“即使你殺了我,也無濟于事。我已經(jīng)完成了我該做的事!
“而維克托也不會再回來了!
他一改之前的沉穩(wěn),笑語道:
“接下來,將會是全新的時代。”
話音剛落,赫爾墨斯劇烈地張大了眼睛,臉上放滿了期待之情。
他看著那被火焰吞噬的巨大門扉,內(nèi)心鋪滿了緊張。
無數(shù)火焰臺階也應(yīng)聲顫動,攪起了幾米高的火焰。
那位于門扉中央的地方,亦泛起一股赤紅色的煙霧。
“成功了……”
看著眼前的一幕,他情不自禁地驚喜起來。
“我們的計劃,成功了……”
但突然,奧伯利望著那巨大門扉,卻輕輕笑了一聲。
“是么?”
此時,艾麗卡感覺到了身后的風(fēng)衣忽然飄起。
她仿佛感覺到了什么,目光堅定不移地鎖定在那扇熊熊燃燒的機械巨門之上。
接著,在那火焰巨門之中,朦朧的赤色煙霧開始閃爍。
伴隨著一陣陣橙色的光芒在其中流轉(zhuǎn),光影交錯。
恐怖的轟鳴和高溫的熱浪將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來。
他們屏息凝神,仿佛下一刻就會有什么不可思議的怪物從中踏出。
突然,“呼!”的一聲響起。
從火焰門扉中,邁出了一只腳。
微微的烈焰和赤色煙霧在其褲腿周圍繚繞。
緊接著,是一個男人的半邊身體從中緩緩出現(xiàn)。
那一瞬間,赫爾墨斯從激動瞬間轉(zhuǎn)變瘋狂的驚喜。
“來了,它們終于來了!”
從那大門之后,走出來了男人的全部身體。
燃燒著的熾焰肩膀和被無盡烈焰包裹的頭顱,一一從門扉中走出,顯露在眾人眼前。
可突然間,瞪大眼睛,咧開嘴巴,欣喜若狂的赫爾墨斯所發(fā)出的笑聲戛然而止。
就連他臉上的驚喜也如同凍結(jié)住了一般,凝固在了他面龐之上。
“看來你不是很歡迎我。”
門扉中走出的人輕聲說道。
隨著頭顱上的烈焰漸漸消散,從火焰褪去的灰燼碎片中露出了維克托那冷酷的面容。
在這一刻,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了從門扉中走出的這名男人。
他們一下子全部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
嘴巴張大,卻說不出來一句話。
只能感受著臉上被強烈熱浪拍打的感覺,眼中充滿了驚訝和驚喜。
在無數(shù)人的的驚愕之中,維克托扭了扭脖子,發(fā)出了骨頭錯位的清脆聲響。
隨后,一只漆黑的烏鴉撲棱著翅膀,穩(wěn)穩(wěn)落在了他的肩膀之上,啄了啄自己有些凌亂且被燒焦的羽毛。
與此同時,兩道冰冷的目光,同時射向了赫爾墨斯。
“但我們還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