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場。
宋瀟提前到了一小時,正跟江篙坐在露臺上喝咖啡。
因著季九爺昨晚宴請,兩人昨天剛喝過酒,現(xiàn)在熟的像是認(rèn)識了好些年。
這會兒,宋瀟正跟江篙討論仙樂門的寶霞小姐。
“雖然是不夠美,比烏江河上頭牌歌女紅牡丹,差了三分韻味,但勝在夠辣夠艷麗,倒也是個美人!
他話里多少有幾分失望,顯然,寶霞沒達到他心里的期許。
江篙翹著腿笑了笑,垂眼抿了口咖啡。
季老九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清楚,但這位宋三爺,竟然真的為個女人千里奔波,也實在讓他大開眼界。
他想了想,笑盈盈道。
“你是整日里在花叢流蕩,品過了千嬌百媚,自然對美人的定義要比旁人精挑些。”
被他似是而非的贊語調(diào)侃了,宋三爺笑意風(fēng)流,碧色瞳眸流光溢彩,手肘閑適的搭在椅背上,話說的有些意興闌珊。
“美人見過了,也乏味,現(xiàn)今換了口味了!
這才是原因,說明寶霞的艷麗,不對他口。
江篙笑睨他一眼,輕輕擱下咖啡杯。
“你慕名而來,冒著風(fēng)險千里奔波,怎么著也不能白來一趟不是,既然她尚可入你眼,全當(dāng)出來游玩兒一場風(fēng)流韻事,寧安城多少富貴花,總有入你眼的,慢慢挑!
宋瀟低低笑了兩聲,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話是這么說,可我這大妹夫雖說是只手遮天了,但他這人最損,我跟你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搞不清他什么目的,我也放不開手腳!
江篙被他一聲‘大妹夫’的稱謂逗樂,頓時笑不可歇。
他對季九爺這損貨,倒是十分了解。
宋瀟也跟著笑,兩人這會兒氣氛倒是十分好。
正這會兒,有下人來報。
“二爺,季公館來人,說九爺今兒來不了了!
宋瀟當(dāng)先聳了聳肩,嗤笑一聲。
“你瞧,他就愛整這出,約好了時間地點,要么晚到,要么不到!
江篙笑睨他一眼,陰柔秀俊的面上神情閑適。
“他被什么事兒絆住了!
季老九給宋瀟哄過來,眼下能比宋瀟還吸引他的人和事兒,并不多。
“來人說,九夫人昨夜突然生了,九爺近日恐怕都不能出門。”
這倒是讓人意外。
宋瀟呆了呆,一臉茫然看向江篙。
江篙眉心一蹙,擺擺手揮退了來報信的人。
兩人對視,默了默,宋瀟哭笑不得。
“我這算是,猝不及防做了舅舅?”
他家大外甥,偏趕著他來了就出生。
江篙可沒心思跟他說笑,他站起身走到欄桿邊,手下意識扶著欄桿輕輕敲擊,沉聲道。
“綰綰的日子還沒到,這是早產(chǎn)了!
她懷的雙生子,又是早產(chǎn)…
宋瀟看出他眉眼間的擔(dān)憂,神情間的吊兒郎當(dāng)也收斂了。
他跟著站起身,整了整衣領(lǐng),懶聲道。
“不放心,咱們?nèi)タ纯淳褪。?yīng)當(dāng)也沒什么事,否則今日寧安城內(nèi)早聽到動靜了!
他說著,突然想起什么,‘嘶’了一聲,摸著下巴滿臉?biāo)妓鳌?br>
“這么趕巧,做舅舅的,得給大外甥準(zhǔn)備見面禮才對!
江篙掃了他一眼,沒接話,抬腳當(dāng)先往外走。
宋瀟見狀連忙跟上他,嘴里絮絮念。
“我頭次遇上這種事兒,送什么合適?你陪我去挑一挑唄!
江篙似笑非笑,說的好像他不是頭一次一樣。
于是,他懶聲道。
“寧安城內(nèi)的首飾珠玉店,都是傅家的產(chǎn)業(yè),這些產(chǎn)業(yè)里,都有季老九的股份。你在他的店鋪花銀子,買東西送給他的兒子,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宋瀟眉梢一挑,抓了抓一頭金發(fā),悶著頭琢磨了半晌,突然問他。
“你怎么知道是兒子?”
江篙:“…”
宋老三聊天跳躍性這么大的?這話他怎么接?
難不成告訴他,就老季家這根陽盛陰衰的香火,他用腳趾頭也猜到,喬綰肚子里兩個崽,少說得有一個是兒子?
默了默,他淡淡道。
“猜的!
宋瀟:“…”
他心里琢磨的問題,從送孩子什么見面禮,莫名變成了好奇江篙猜的對不對。
兩人趕到季公館,宋瀟在江篙熟門熟路的帶領(lǐng)下,徑直到了季九爺?shù)臅俊?br>
進書房時,與正出門的白老先生碰個正著。
白老先生是寧安城有名的八卦風(fēng)水先生,瞧見他,江篙自然明白了季老九在干什么。
他出門在外,素來笑面帶人,自然笑盈盈跟白老先生打招呼。
“白先生!
“江二爺,幸會幸會!
江篙單手插兜,眼角帶笑掃了眼屋內(nèi),狀似閑聊的開口。
“不知白老先生看來,季家兩位嫡孫八字如何?”
白老先生撫著短須笑的坦然。
“兩位公子擇時降生,八字自是富貴吉祥。江二爺是來恭喜九爺?shù)陌桑磕幻,老夫就先走了!?br>
他這話,無疑代表了兩個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江篙暗自松了口氣,點點頭讓開路,目送他離開。
宋瀟掃了兩人一眼,拍了拍江篙的肩,低笑贊了句。
“你可以啊,蒙的可真準(zhǔn)當(dāng)!
說完他當(dāng)先進屋,對著坐在桌案后的季九爺笑著調(diào)侃。
“果然是你季老九,厲害啊,這多年冰清玉潔沒白守呀,恭喜恭喜啊!”
季九爺垂著眼看都沒看他,手里拿著鋼筆,正對著桌案上幾個字挑揀。
宋瀟探了探頭,便知瞧著他像是在選名字,于是沒再吭聲。
江篙單手插兜,跟在他身后進來。
見狀特意繞到季九爺身邊,抱著臂微微俯身,仔細瞧了瞧那幾個字眼。
季九爺圈住的,是個‘蒼’字。
他心里默算,老季家到這一輩,是呈字輩。
季老四家的熊孩子,取名季呈耀。
季老九選的這個,季呈蒼,多少有點兒不霸氣。
他嫌棄的扯了扯唇,冷嘲熱諷道。
“人家是光宗耀祖,你是蒼蒼茫茫?”
季九爺手一頓,不冷不淡地瞥他一眼,淡淡懟他。
“洋人墨水灌多了,理解不了偉人們的高風(fēng)亮節(jié)了?”
“狗屁蒼茫?這‘蒼’字,取自問鼎蒼穹之意。所謂九萬里蒼穹,御風(fēng)弄影,誰人與共。不懂就別瞎摻合!
江篙被懟的啞口無言,一臉麻木沒接話。
宋瀟吃吃笑著睨了他一眼,手撐在桌案上,看了看那個字,又問季九爺。
“季呈蒼,這名字霸氣,大兒子的?”
季九爺?shù)拧艘宦暋?br>
至于小兒子…,他在剩下三個字里斟酌了一圈兒。
最后圈住一個‘霄’字。
“季呈霄!
江篙默默念了一句,突然就意會了。
愿他們相輔相成,問鼎蒼穹,直上云霄。
季老九對這兩個孩子,許以莫大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