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槍戰(zhàn)持續(xù)了約莫兩刻鐘,槍聲停止的時候,江篙從隔間內走出來。
過道上都是人,東風正站在喬綰所在的隔間外,指揮著暗人們將尸體拖出去。
剩下的暗人一路跟在后頭,蹲在地上將血跡擦干凈。
江篙淡淡掃了一眼,走到隔壁敲了敲門,揚聲問她。
“你怎么樣?”
喬綰正靠在床頭看話本子,聞言抬頭看了門一眼,回道。
“我沒事!
江篙點點頭,看了眼東風,隨即單手插兜往車廂盡頭走去。
他抵達比鄰的車廂,江篙看清里面的情況,頓時怔了怔。
車廂內的乘客并不多,大約十幾個人,現(xiàn)今都已經死了,暗人正在處理血跡和尸體。
季九爺坐在靠前的座位上,嘴里叼著煙,靜靜垂著眼不知在想什么。
他手里的手槍‘哐哐’敲擊著桌面,聲音沉鈍有節(jié)奏。
江篙走近了,低頭看他一眼,沉聲開口。
“他的人殺的?”
季九爺沒說話,依舊靜靜敲著桌子。
江篙哈笑一聲。
“老七倒是有長進啊,也開始學會濫殺無辜了,這副斬草除根地狠勁兒,像極了季大帥!
列車現(xiàn)在是停在軌道上的,季九爺側頭從破碎的窗戶看出去,外頭是一望無際地山川。
他突然開口,聲線淡漠。
“屠戮了一整輛列車的百姓,他就不是過去的季老七!
江篙默了默,沉聲道,“盡快回寧安,你的人會開列車吧?”
季九爺‘嗯’了一聲,緊接著站起身,轉身往回走。
他與江篙擦肩而過,江篙回頭,看清他軍裝褲側和軍靴上的血跡,揚聲提醒他。
“你就這么去見她?”
季九爺停在兩節(jié)車廂相連處,徐徐回頭斜睨他,聲音冷冰冰。
“管好自己的眼睛,管好自己的心思,離她遠點兒!
他說完轉身走了,韓兆跟在他身后,回頭瞥了江篙一眼。
江篙站在原地看著兩人背影,頓時嗤笑一聲,自言道。
“你以為都跟你一樣。”
季九爺拉開隔斷門進來時,喬綰剛剛擱下書躺好。
“九爺…”
他眉眼柔和,坐到床邊拿起那本話本子翻了兩頁,失笑道。
“外面槍林彈雨,你有心思看話本子,不錯,心態(tài)沉穩(wěn)大氣,有長進。”
喬綰看他神情就知道是解決了,列車這會兒徐徐動起來,她伸手握住他手背,細聲道。
“還會有人來嗎?”
“不用在意,都能解決!
季九爺兩句帶過,鳳眸帶笑回握她的手,緩聲與她說話。
“列車出了些故障,可能走得慢,不出意外,明天晨起能抵達寧安城,F(xiàn)今寧安的境況我們一無所知,韓兆已經下車,想辦法盡快趕回去潛入寧安城,聯(lián)系上趙濱和十萬大軍。江篙在車上,江家也不會對季老七的手腳置之不理。”
喬綰張了張嘴,想說她不怕。
可她下一瞬就意識到,可能在車站就遇上廝殺。
她黛眉輕蹙時,季九爺就知道她擔心什么,他笑了笑。
“到了車站,爺先下車,你就像剛才一樣,待在這兒別出去,好嗎?”
喬綰看著他帶笑的眉眼,半晌輕輕點了點頭,她軟聲道。
“白芍還在我們手里,他投鼠忌器,不會太張揚的,對不對?”
季九爺微微頜首,凝視著她的視線柔和溫潤,輕輕吻了吻她眉心。
“對。”
后來的路上,又遇到兩撥人,喬綰都待在隔間里不曾出去。
抵達寧安城時,季九爺離開車廂,喬綰靠在窗邊,能看到整個站臺被季軍包圍的水泄不通。
五月底,黎明時分的寧安城,破曉朝暉有些耀眼。
她瞇了瞇眼,視線里,看見江篙先出現(xiàn)在站臺上,跟領兵的副將說著話。
兩人像是寒暄了一會兒,喬綰始終看不到季九爺?shù)纳碛,她正扶住窗楞,想要起身來細看?br>
就在這時,站臺上突然又來了一行軍隊。
喬綰看得清楚,為首的是韓兆,還有許久不見的傅淵博。
與他們同來的,是大帥夫人傅氏。
幾人與江篙對上面,像是打了招呼,然后韓兆帶著一對人往車廂的方向走來。
喬綰這才看見季九爺下了車,他身后跟著兩個暗人押著白芍。
過了沒有一刻鐘,隔斷門被敲響。
“夫人?奴婢進來了!
明秋輕輕推開門,探頭看了看喬綰,然后擠進來。
她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小聲道。
“奴婢聽東風大哥說,寧安城的軍隊,七爺只抓住了一半,剩下一半在大帥夫人手里。大帥夫人親自來接,咱們一定能安全回去的!
喬綰點了點頭,看著她忙來忙去,輕聲問道。
“聽樓還好嗎?”
“一切都好,夫人放心!
正這會兒,東風敲了敲門,低聲提醒道,“夫人,九爺在車廂口等您,可以出來了!
喬綰應了一聲,連忙扶著明秋站起身,兩人推開隔斷門走出去,聽樓已經等在過道里。
主仆三人在幾個暗人的包圍下走向車廂門。
季九爺站在車廂口,牽住喬綰的手扶她下來,然后將她攬在懷里,在大兵的包圍下匆匆往站臺外走。
直到坐上車,喬綰似乎才覺得壓在心里的那份緊張悄悄散了。
她挽住季九爺手臂,低聲詢問。
“趙濱和佟驍?shù)诌_城外了嗎?咱們是出城,還是回季公館?”
季九爺捏著她手輕揉,一手掂著佛珠摸搓,冷峻的眉眼間神情若有所思。
“沒有,他們沒那么快,日夜兼程最少還得兩日,咱們先回季公館!
“九爺!,喬綰黛眉輕蹙,說出自己的擔憂,“眼下我們只能依仗大夫人手里的兵權自保,可這些兵馬歸根到底是大帥的,是不是有些被動!
“沒有更穩(wěn)妥的辦法,只能靜等趙濱的消息!
季九爺說完勾了勾唇,側頭對著她笑了笑,低聲安撫。
“何況,寧安城的兵馬都是大帥的,季老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又能吞下多少?眼下最要緊的,是大帥的病,爺?shù)帽M快見到他!
喬綰抿著唇點了點頭。
是啊,季大帥病的到底有多重,他們心里還沒有底。
這直接關系到九爺和季老七,是不是需要打一場硬仗。
“但愿大帥,病的不重,能早些清醒!
九爺立下這么多軍功,季老七又做出意圖謀權的舉動,大帥一旦好轉,第一個要處置的就是季老七。
沒了他,九爺就是季軍唯一的少帥,是名正言順唯一的帥位繼承人。
季九爺薄唇輕勾。
“只要大帥的病,跟他沒關系,那一切都還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