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九爺提溜著彈弓跨過門檻,帶笑的鳳眸直直看向床榻。
他的小新娘,端端正正坐在床邊,身穿嫁衣頭戴鳳冠,素手舉著朱紅卻扇遮擋容顏,只露出一雙清透嬌媚的眉眼。
兩人隔著人群對視。
她眨眼時(shí)似乎是笑著的,卻扇上振翅欲飛的鳳凰仿佛都活了。
季九爺笑的開懷,隨手將彈弓扔在地上。
長腿邁開步伐矯健,三步兩步到了近前,一把將人打橫抱起。
他再垂眼看時(shí),卻扇已經(jīng)擋不住他的視線,姑娘嬌艷欲滴的絕美容顏就落在他眼里。
含羞帶怯的模樣,印在了他心上。
“跟爺回家了!
喬綰被他抱著,在眾人的擁簇起哄下離開房間,她靠在男人寬闊的胸膛,面頰緋紅心跳加速。
今日的季九爺,軍裝革帶朝氣蓬勃,沒了往日的孤高沉穩(wěn),眉梢眼角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悅。
像個(gè)…英俊瀟灑的少年郎。
喬綰這樣想著,垂下眼抿唇笑了。
她被九爺抱著走出傅宅,看見了真正的八抬大轎,頓時(shí)月眸睜大。
轎子寬敞華麗,由八個(gè)穿軍裝的少年郎抬著,喬綰看出幾個(gè)眼熟的,都是季家三族內(nèi)的表兄弟。
最?yuàn)Z目的是轎頂上,金玉雕花的鳳凰座,在朝陽下光華刺目。
她本來以為,八抬大轎只是說說的,畢竟當(dāng)下,富貴人家娶妻都是洋車接親。
“低頭!
她正出神,季九爺抱著她往轎子里送,低沉提醒了一聲。
喬綰怔怔看著他,月眸清澈透亮,像是泛著星光。
季九爺看出她眉眼里的崇拜和喜悅,頓時(shí)笑了,退出去時(shí),飛快的在她唇邊親了一口。
喬綰垂著眼笑,轎簾落下時(shí),她莫名眼眶就熱了。
九爺一言九鼎,說明媒正娶八抬大轎,都做到了。
自今日起,他們就是夫妻了。
日后,旁人都要喚他九夫人。
后來,她滿腦子都是他的懷抱,他的笑容,他身上的氣息,和他抱她時(shí)手掌傳來的觸感。
季九爺從轎子里出來,長腿跨出轎欄,神清氣爽的往前走去。
韓兆緊跟了兩步,低聲提醒他。
“九爺,口脂!
季九爺腳步一頓,察覺身邊人的嬉笑,后知后覺,抬起拇指在唇邊擦了一下。
低頭一看,指腹上朱紅妖冶,是新娘子的唇脂。
他低笑兩聲,接過韓兆遞來的手帕,大大方方擦了擦嘴,將手帕塞到兜里。
然后長腿一跨,身姿矯健的翻身上馬,慢悠悠下令。
“回了!”
喬綰坐在轎子里,聽著迎親隊(duì)路過之處,都是人們的喧鬧和贊嘆。
她露齒一笑,擦了擦濕潤的眼眶,搖著卻扇輕輕扇風(fēng)。
大約兩刻鐘后,迎親隊(duì)抵達(dá)季公館。
中規(guī)中矩的喜宴和禮儀,與滿是西洋風(fēng)味的季公館,兩者的極端差異,仿佛有些別扭。
但好在,一對新人瞧著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很賞心悅目,觀禮的客人們注意力都落在新娘子身上,也就忽視了這份別扭。
拜堂是在主樓,拜完堂,季九爺要親自送喬綰回去,被一群鬧騰的兒郎團(tuán)團(tuán)圍住,不肯放他走。
喬綰便在婦人們和親衛(wèi)的護(hù)送下回了東南樓。
新房是九爺?shù)奈葑,往日里三樓是禁地,只今日特殊,一眾老季家的親戚擠在屋子里鬧騰,還有小孩子跑來跑去。
吵得喬綰耳朵直‘嗡嗡’響。
直到中午喜宴開了,眾人才返回主樓去。
她們一走,韓兆就帶著親衛(wèi),將東南樓圍了個(gè)里三層外三層。
聽樓進(jìn)來回話時(shí),明秋正伺候喬綰更衣。
“這么緊張做什么?”,她哭笑不得,“大喜的日子,誰敢來尋穢氣!
聽樓從衣柜里取了套正紅色綢子睡裙,聽罷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防患于未然。這樣也好,按規(guī)矩,夫人也不出新房,外人也省得來煩您!
明秋點(diǎn)點(diǎn)頭,杏眼兒笑瞇。
“九爺說了,您不用刻意等他,該吃吃該喝喝,累了一天,好好歇歇。您昨兒也沒睡好,一會兒奴婢讓人傳膳,您吃過后舒舒服服沐個(gè)浴,然后補(bǔ)個(gè)覺,養(yǎng)足精神,晚上…”
“咳!”,聽樓用力咳了一聲,打斷她,“你給夫人卸妝,我去傳膳!
明秋咬了咬舌頭,連忙閉著嘴點(diǎn)了點(diǎn)頭。
喬綰自鏡子里看了眼兩人,抿著唇?jīng)]吭聲。
明秋沒說完的話,她也聽出來了。
晚上,是洞房花燭夜。
她這么想著,身上臉上莫名發(fā)燙,連忙鼓著腮幫子呼了兩口氣。
填飽了肚子,喬綰又沐浴過,總算舒服了。
她從浴室出來,坐在窗邊黑皮沙發(fā)上,昂著頭享受明秋給她擦頭發(fā),舒服的有些昏昏欲睡。
聽樓從外進(jìn)來,看了她一眼,將捧在手里的雕花小香爐擱在窗臺上。
喬綰聞到一縷若有若無的香氣,睜眼看她。
聽樓笑的媚眼如絲,低語道。
“秦氏的藥能讓您不那么疼,我的香,能讓您提提精氣神兒,全當(dāng)助興了!
喬綰聽的臉紅透了,猛地坐起身來。
聽樓一把扶住她肩頭,輕輕拍了拍,語聲悠悠。
“夫人盼這天也盼了許久,您好好睡一覺歇歇,今夜,還長著呢!
她說完,不等喬綰說什么,拽著明秋飛快的離開了。
直到房門關(guān)上,喬綰還渾身不自在。
她坐了一會兒,掃了那小香爐一眼,拍了拍滾燙的面頰,起身匆匆爬上了床。
緊張什么?沒出息!
這都是順理成章天經(jīng)地義的事兒!
喬綰暗自自我唾棄,一邊小聲嘀咕著安慰自己,一邊放平心態(tài)。
這一躺下,困意襲來,她就真的睡著了。
可心里惦記著事兒,她睡的不踏實(shí),朦朦朧朧的覺得有些熱,就將被子踢開。
季九爺輕輕推門,走到里屋門邊,入目就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畫面。
大紅的錦繡絲綢被褥,小姑娘穿同色睡裙,裙擺凌亂,露出纖細(xì)的玉腿,烏發(fā)柔順鋪在枕邊,雪膚玉容冰肌玉骨,三種極端的顏色差異,刺激著人的視覺和神經(jīng)。
男人鳳眸深黑如墨,踱步到床邊。
離得近了,喬綰下意識睜開眼。
兩人四目相對,喬綰還有些懵,季九爺先笑了。
他在別的房間沐浴過,換了身煙青色的天絲睡衣,衣襟敞開著。
此時(shí)俯身上床,將喬綰整個(gè)攏在身下。
他鳳眸漆黑幽暗,嗓音低沉柔和。
“醒了?累不累?”
他的身體微涼,貼著喬綰感觸十分舒適,她下意識抱住他腰身,咬著唇輕輕搖頭。
“不累的…”
小姑娘面頰緋紅,月眸卻清澈如汪月,柔柔望著他的模樣,溫順乖巧極了。
季九爺薄唇上揚(yáng)出愉悅的弧度,俯首吻住她唇瓣時(shí),就溢出一聲嘆息。
“綰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