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是初四夜里抵達(dá)的寧安城。
寧安城四周圍海，氣候四季溫和，冬天里反倒比蘇城還要暖和幾分。
站臺上人煙稀疏，一百米內(nèi)季軍包圍。
車廂門緩緩打開，等在站臺前的季四爺和承叔，一前一后向前走了兩步。
兩列親兵下車后，兩人才看見季九爺彎身從車廂門內(nèi)走了下來。
同時也看見了挽著他臂彎的姑娘。
季九爺穿深碧色長褂，身姿挺拔如青松。
那姑娘穿了湖碧色繡連理枝旗袍，身段兒纖柔娉婷，肌膚白的勝雪，依偎在他身邊，像絲藤纏樹，兩人舉止親昵自然。
季四爺先是驚訝，季老九清心寡欲這么些年，何曾有個女人敢碰他衣袖？這次，倒真是不一樣了。
他收斂了心神，主動迎上前。
“老九，你可到了，我跟承叔都等你快兩個點兒了�！�
季九爺冷峻的眉眼帶笑，像是心情極好的樣子，看了看兩人，先打了聲招呼。
兄弟倆笑臉相迎的模樣，一點兒都看不出上次見面差點打起來。
季九爺牽著喬綰的手，給她一一介紹。
“這是四哥。這是承叔，承叔是父親身邊最得力的人，季公館內(nèi)大小事務(wù)都是承叔照應(yīng)的，你日后見了他，要懂禮數(shù)�！�
喬綰笑意溫柔乖巧，向著兩人屈膝禮了禮。
“見過四爺，承叔好�！�
這把嗓音，清柔嬌軟，聽的人耳根子跟著軟。
離得近了，借著燈光再看這姑娘相貌。
黛眉如山月眸清澈，瓊鼻櫻唇，五官分開來看每個都精致，湊在一起配上那張巴掌大的蓮瓣臉兒，更是說不出的好看。
活像畫筆一筆筆描繪的，全按著最美的弧度勾勒出來。
她一顰一笑時，就像畫里的人活了，清麗婉約又嬌柔可人。
難怪萬年清心寡欲的九佛爺，都能動了心。
這會兒喬綰也打量過兩人，對著心里的小本本對號入座。
季四爺笑著點了點頭。
承叔更是垂下頭退了一步，笑道，“小姐折煞老奴了。”
喬綰挽著季九爺手臂笑的靦腆。
季九爺拍了拍她的手，與承叔笑道，“承叔不必跟她客氣，她年紀(jì)小，又是頭一次來寧安城，日后還有很多事要麻煩您老�！�
承叔慈和一笑，“九爺抬舉了，都是老奴分內(nèi)之事�！�
季四爺看了看懷表，七點一刻鐘。
他笑著打斷兩人，“走吧，家里都等著給你們接風(fēng)呢�！�
季九爺點點頭，“辛苦四哥特地跑一趟�！�
說完帶著喬綰當(dāng)先抬腳往外走，季四爺走在他身邊，撫了撫短須‘嗨’了一聲。
“自家人還這么客氣�！�
季九爺勾了勾唇?jīng)]再接話。
幾人出了站臺，停了三輛車，季九爺牽著喬綰坐了最后面的車。
車子行駛的時候，喬綰才開始有些緊張，她攥著季九爺?shù)氖�，小聲說。
“一會兒要見多少人？我要一個個問好嗎？”
季九爺垂眼看著她，小姑娘特地補(bǔ)了妝，路燈從車窗外明明滅滅的透進(jìn)來，能看清她眉眼如畫，月眸清澄里略帶的慌然。
他勾著唇，將人抱進(jìn)懷里，“你看了一路小本本，爺考考你，季公館多少房姨太太�！�
喬綰一臉遲疑，“除去大夫人，現(xiàn)今姨太太十三位。”
“同爺一個輩分的有幾人。”
“四爺，四夫人，六爺，六夫人，七爺在蘇城，還有九爺，下面十四小姐八歲�！�
季九爺露出個贊賞的笑容，眉眼間神情寵溺，捏了捏喬綰的面頰，沉聲道。
“小十四是現(xiàn)今大夫人親生的，你記著，你是正經(jīng)的九夫人，除了這些同輩的，還有大帥和夫人，旁人你都不需見禮�！�
喬綰點點頭，姨太太是妾，真論起來她們得尊稱她一聲“九夫人”。
見她神情放松了些，季九爺趁機(jī)轉(zhuǎn)移她注意力，他食指點了點車窗外。
“季公館那些人，你打不了太久交道，你費(fèi)心這些，不如多看看寧安城�！�
喬綰順著他的手看出去，夜里的寧安城燈火輝煌，亮如白晝。
街道上隨處可見洋車，穿西裝的男人和打扮精致的女人說笑打鬧，還有金發(fā)洋裝的洋人女郎。
喬綰被這份繁華和熱鬧吸引，她將車窗降下一半，海風(fēng)吹進(jìn)來，是濕咸清涼的觸感。
她不自覺笑了，回頭看季九爺，月眸清澈明亮猶如彎月，神情都是新奇和期待。
“趙濱說的沒錯，寧安城可真繁華。”
季九爺也跟著笑，傾身靠在她背上，將下巴擱在她肩窩，陪她看著沿路的景致，十分有耐心的對她一一解說。
前頭開車的司機(jī)抑制不住驚訝，一遍遍從后視鏡看。
記憶里高冷倨傲厭惡女人的九佛爺，這會兒眉眼間的柔和和寵溺明晃晃的，他顯些以為不是一個人呢。
喬綰時不時點頭，與他小聲耳語，季九爺鳳眸里的笑意一直在，他攬抱著懷里的姑娘，甚至側(cè)首時不時吻姑娘的鬢發(fā)眉梢，是疼愛極了的模樣。
兩人舉止間親昵自然，是熱戀中耳鬢廝磨的姿態(tài)。
司機(jī)抿著嘴稟住呼吸，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的個乖乖，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哦。
喬綰這一路，像劉姥姥進(jìn)大觀園，新奇的什么似的。
車子開進(jìn)季公館時，季九爺松開她，捏著她素手小聲笑道。
“你真喜歡，等明日爺帶你四下逛逛。”
喬綰挽著他臂彎笑，“我看那些洋人姑娘的洋裝都很漂亮，您要陪我逛衣店，會不會嫌煩�！�
“說了陪你，怎么會煩，明日瞧個新鮮，真喜歡，讓裁縫來給你訂做�！�
季九爺笑的漫不經(jīng)心，輕輕拍了拍她手臂，“收收心，下車吧�！�
喬綰這才意識到已經(jīng)到了。
趙濱過來拉開車門，季九爺先下了車，回身來牽她手。
喬綰握著他手從車上下來，腳步站定的一瞬，就被眼前諾大的莊園和林立的洋樓給震撼了。
她櫻唇微張，竭力控制著自己不太失態(tài)，卻已經(jīng)不自覺往季九爺身邊靠了靠，緊緊抓著他手臂，小聲低呼。
“您也沒告訴我，季公館這么…”
她該怎么形容？方圓百里的諾大庭院，洋樓精美輝煌，燈火璀璨，喬綰覺得這簡直是話本子里才有的庭院和建筑。
她怕不是，到了洋人皇室所住的宮闕吧？
季四爺和承叔已經(jīng)在前面等著，季九爺四下看了一眼，握著她手低聲提醒。
“不必太驚訝，你只把它想成，咱們的囊中之物就是了�！�
喬綰咽了口口水，掩著帕子干咳了一聲，他可真敢說。
不過這么一想，她倒淡定下來了。
總之季九爺?shù)�，就是她的，她有什么可饞的�?br>
這會兒，儀態(tài)要端莊，舉止要優(yōu)雅，不能給他丟臉。
喬綰幾個瞬息就調(diào)整好了姿態(tài)，面上溫婉含笑，挽著他臂彎舉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