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牢里出來,已經(jīng)是夜里九點半。
季九爺面無表情地往主院走,手里擦手的帕子被血跡污染,隨手丟在地上。
趙濱和韓兆大氣不敢出,只覺得很多年,他們都沒在季九爺身上看到這么重的殺氣了。
趙濱繃緊了弦,見季九爺伸過手來,連忙上前又給他點了只煙。
夾著煙吸了兩口,季九爺單手叉腰頓住腳步。
他站在雪地里,垂著眼不知在想什么。
韓兆板著臉,悄悄踢了趙濱一腳。
趙濱額角抽搐,眼睛咕嚕咕嚕轉(zhuǎn)了兩圈,斟酌著開口。
“九爺,那姓顧的女人就是個瘋子,她說的話幾分真假且不論,但若說存心報復(fù)惡心人,我猜多少得占八成!
季九爺沒吭聲,掀起眼瞼淡淡盯著他。
趙濱不敢說話了,頭發(fā)絲都緊張的豎了起來,咬著牙狠狠的拐了韓兆一胳膊。
韓兆被他杵的晃了一下,站直了看著季九爺,一臉躊躇的開口。
“其實真的假的,九爺心里清楚,畢竟您跟綰夫人同榻而眠也不是一兩天!
這話有點兒直白了,趙濱聽的差點兒咬了舌頭,他飛快的撇了韓兆一眼,連忙補(bǔ)救。
“就是,咱夫人那是盛世美顏世間絕代,這等姿容誰能不仰慕,就連您,什么美人沒見過,不也是一眼鐘情恨不能寵上天?姓顧的哪能跟您比。”
“不過,綰夫人何等規(guī)矩,咱們第一次見,那是很有風(fēng)骨的人,寧可玉碎不為瓦全,說她跟別人…屬下是不信!
“就像韓兆說的,那到底真假,您不比誰清楚?”
您是二十多年沒碰過女人,可也不至于連自己的女人是不是處,心里都沒數(shù)吧?
季九爺垂下眼扔了煙,抬腳踩住碾了碾。
夜色里,他鐵青的臉色,好歹是沒讓趙濱和韓兆看出來。
心里有沒有數(shù)?
他都沒動過真格的,他怎么能有數(shù)?
那妖精,真勾起人來,饒是他清心寡欲這么些年都受不了,一個動作一個表情就能給他點燃了。
她要真想利用別人做點兒什么,是個男人誰控制的住。
之前是心里疼她,允諾了給她留著退路,眼下倒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他倒不是不信她,只是到底心里過不去。
一想到她跟他滾在床上,坦誠相見做的那些廝磨事兒,她曾跟旁的野男人做過,他就想殺人。
季九爺‘嘶’了一聲,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他這副模樣,與往日殺伐果斷的季九爺全然不同。
趙濱瑟瑟發(fā)抖,小聲嘀咕,“您要真在意…也別當(dāng)面質(zhì)問,綰夫人骨子剛,您要去問,她怕是不能輕易過了這事兒!
趙濱心里忍不住腹誹,您這是萬年鐵樹難得開花,上了癮舍不下,那就當(dāng)不知道算了,不然真鬧掰了,鐵定殃及池魚,大家誰也不好過。
季九爺何嘗不知道,喬綰是個十分看重清白和名節(jié)的人,他真要去問,這事兒怕是沒完了。
想到這兒,他心里突然安定了些。
是啊,小姑娘眼里清白比命還重,他有什么可糾結(jié)的。
季九爺摸了摸眉梢,恢復(fù)一臉淡漠,轉(zhuǎn)身往主院的方向走。
趙濱和韓兆連忙跟上,走了一段兒,聽季九爺冷冷下令。
“那兩個補(bǔ)兩槍,扔亂葬場!
這是厭惡極了。
趙濱連忙應(yīng)聲。
頓了頓,季九爺又補(bǔ)充道,“這事兒不許在綰綰那兒提,她要問,就說將人攆走了!
趙濱又應(yīng)了聲,三人一路再無話,季九爺進(jìn)了主院上了臺階,趙濱和韓兆才嘀嘀咕咕轉(zhuǎn)身走了。
喬綰睡了四十多分鐘就醒了,她裹著毯子歪在窗戶邊兒的軟榻上看話本子,直到季九爺進(jìn)來。
季九爺站在月洞門框旁,靜靜與她對視了一會兒,然后一邊解著扣子一邊道。
“先讓她們擺膳,爺先沐浴!
喬綰掀開毯子要下榻,季九爺清聲打斷她。
“不用你伺候!
喬綰起身的動作一頓,坐在榻邊目送他進(jìn)了耳房。
如果沒看錯,方才他湛藍(lán)大衣的下擺有一片深黑色,喬綰猜測應(yīng)該是血跡。
她坐在原處呆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喊明秋擺膳。
季九爺沐浴完出來,喬綰正坐在桌邊等他。
他一邊走一邊卷著天青色褻衣的袖管,坐到喬綰身邊,鳳眸柔和盯著她看了兩眼。
“吃吧!
喬綰眼角余光打量他,微微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絲綢睡裙,端起碗筷慢慢吃起來。
不是她的錯覺,季九爺?shù)拇_不對勁。
往日見她穿的露胳膊露大腿,這男人鐵定得占一頓便宜。
即便不占便宜,冬天了,她穿這么單薄,怎么也會說她一句,訓(xùn)斥她去穿衣服。
今兒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太奇怪了。
一頓飯下來,喬綰時不時給季九爺夾菜,趁著空當(dāng)細(xì)細(xì)打量他。
男人冷峻的眉眼平靜淡然,像是再平常不過的態(tài)度,看不出有什么想法。
忍到擱下碗筷,喬綰喊了人進(jìn)來收拾走,跟著季九爺進(jìn)了里屋。
季九爺端了盞茶,飯后喝杯茶是他的習(xí)慣,他坐在榻上,抬眼見喬綰杵在屋子中央站著不動,不由薄唇勾了勾。
“杵著做什么,穿這么單薄,不冷?”
喬綰抱著手臂,慢慢踱到他跟前,“您剛發(fā)現(xiàn)我冷啊!
季九爺修眉挑了挑,擱下茶盞,伸手將她抱進(jìn)懷里,撿起榻上方才她裹著的那張羊絨毯子,給她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
他看著喬綰只剩個漂亮的腦袋,頓時笑了。
“還冷不冷?”
喬綰咬唇,屋里點了四個炭爐,會冷才怪!
她靠在季九爺懷里,睜著一雙水潤的月眸仰望他,聲線柔軟。
“九爺~,您有心事兒。”
季九爺鳳眸帶笑,神情波瀾不驚,捏著她下巴用力在她櫻紅的唇瓣上吻了一口。
“什么心事兒?”
喬綰嗔了他一眼,姿態(tài)要多風(fēng)情有多風(fēng)情,季九爺看的瞇起眸子。
“您的心事兒您問我,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
“你都能看出爺有心事兒,你還不是蛔蟲?”
“呸!”
喬綰扭了扭身子,試圖抽出胳膊來打他,結(jié)果失敗了,只能干瞪眼。
“那是因為我是九爺貼心的小棉襖,哪有這么漂亮的蛔蟲?”
季九爺被逗樂了,將她打橫抱起來,大步往床的方向走,笑語意味深長。
“那爺?shù)冒橇诵∶抟\仔細(xì)看看,到底是不是漂亮的蛔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