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委會剛結束,會議上發(fā)生的一切就像十二級臺風一樣,迅速傳遍了整個安康官場。
但凡消息靈通一點的,都知道沈書旺對梁紅英是完全壓制甚至是打擊的態(tài)度。
誰都不看好梁紅英,孤身上任不說,似乎還沒得到市委市政府的支持,否則,也不會這樣被動。
安康完全是沈書旺的天下,作為土著,深耕安康官場二十年,可以說關系網錯綜復雜,至少控制了安康大半邊天。
梁紅英對上沈書旺,除了一個女性官員身份稍微加分之外,剩下的就沒有任何長處,更不要說壓倒性的優(yōu)勢。
可就是在這種極端不利的情況下,竟然能夠虎口拔牙,不但得到了沈書旺親口承諾的全面支持,甚至還拿到了半個人事權。
最重要的就是這個人事權。
梁紅英作為縣委副書記、代縣長沒有免職干部的權利,但是,沈書旺給了她檢舉揭發(fā)的權利,這也等于是拿到了一把尚方寶劍。
你聽不聽話?
不聽話,好,我讓紀委查你,看你到底有沒有什么問題;聽話,那就是好同志,你好我好大家好。
試想,哪個干部敢說自己百分之百清正廉潔?
尤其是在安康這樣相對封閉的小縣城,作為人情社會的一個縮影,更是不可避免地有人情往來,嗯,這就意味著,誰都有可能不小心過了線,越了界。
接下來,梁紅英的辦公室立刻人滿為患,各行局、各鄉(xiāng)鎮(zhèn)的領導排著隊地來找梁紅英匯報工作。
借這個機會,梁紅英深入了解了各行局、鄉(xiāng)鎮(zhèn)的基本情況,有時候問出的問題,讓領導們冷汗直流或者瞠目結舌。
他們這才知道,盡管人家來的時間不長,但人家對安康的了解卻很深刻。
“混蛋!”
沈書旺恨恨地把茶杯摔得粉碎。
王元松站在不遠處,嚇得渾身發(fā)抖。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說梁紅英那邊十分安穩(wěn),沒有任何異動嗎?怎么會悄無聲息地做了一份計劃出來,又對各刑拘鄉(xiāng)鎮(zhèn)有那么深入的了解?難道他是神仙?”
王元松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說:“老板,會不會是有人在幫助她!
“不可能,誰能跟…嗯?你說說看,你有什么想法?”
“老板,她一來,馮海的前任聯(lián)絡員就向她推薦了呂艷萍,對了,就是宋書記家宋虎的女朋友,做了梁紅英的聯(lián)絡員。而且,陳正平這小子似乎還成了秘書一科的副主任,我覺得,這絕對是論功行賞!
他越說,思路越清晰。
“馮海雖然被紀委請去喝茶,但不管怎么說,當初他對縣政府的掌控力度還是很強的,陳正平作為他的聯(lián)絡員,時間雖然短,但一定能夠接觸很多被人無法接觸到的材料和信息。如果陳正平站在梁紅英那邊,這一切就很容易解釋了!
他頓了頓,又支支吾吾地說:“還有,還有就是…”
“元松,在我面前盡可以有一說一,不用怕,說錯了我也不會批評你!
王元松點點頭,道:“據(jù)說,有人看到他經常去趙強的辦公室,而且,還見過他請宋長橋吃飯。有些人說,陳正平之所以能夠從服務中心調回來,其實就是宋長橋搞的!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給我盯緊縣政府那邊,另外,放出風去,這個所謂的冰雪節(jié)大集純粹勞民傷財!
王元松眼睛一亮,趕緊點頭表示明白。
他剛出門,沈書旺桌上的電話就響了。
“沈書旺,你他媽的還想不想干了?梁紅英怎么得到那么多好處?你是不是瘋了?翅膀硬了,覺得自己過關了,所以不聽我的話了,是不是?”
“不不不,領導,您聽我解釋,根本不是外界傳的那樣,其實,這是我給梁紅英挖的一個坑。”
沈書旺一邊擦汗,一邊絞盡腦汁,編了個冠冕堂皇的謊話。
用他的話說就是,發(fā)展經濟是縣政府不可剝奪的工作,哪怕再怎么限制,也只能讓梁紅英難受,卻不會傷筋動骨。
梁紅英做這個計劃,在實施過程中,如果在特殊時刻、特殊節(jié)點發(fā)生點什么不好的事情,那梁紅英肯定難辭其咎。
“沈書旺,最好是你說的那樣,你要記住你的任務是什么。”
說完,那邊就掛斷了電話。
沈書旺擦了擦汗水,低聲咒罵了一句。
別看他在安康呼風喚雨,好像土皇帝,但是在那位領導面前,他大氣都不敢出。
他思索了十多分鐘,打電話叫來了宋長橋。
“老宋,聽說你跟馮海的聯(lián)絡員陳正平關系不錯?”
宋長橋一愣,臉色頓時有些難看,“書記,我跟什么人接觸,似乎沒必要向你匯報吧?再說了,就那么一個螻蟻一樣的小人物,似乎也不值得過多關注,您覺得呢?”
這話就有點打臉了,要是不值得關注,沈書旺也不會巴巴地問出來。
“老宋,明人不說暗話,我早就把我的意圖跟你說過,陳正平似乎在幫梁紅英,這個你應該知道吧?”
“書記,陳正平有點小聰明,但是,你不覺得這種小聰明,其實很可笑嗎?他以為靠上梁紅英,就能咸魚翻生,哼哼,我看比較懸!
他心中一動,想起陳正平說的話,于是裝作不在意地道:“梁紅英根本沒資格做縣長,哪怕是趙強,都比他強。”
沈書旺笑了笑,道:“梁紅英只是個過渡,上面不得不給省里一個面子,她想坐穩(wěn)這把交椅,簡直就是做夢。安康是我們的安康,容不得別人伸手。”
“嗯,這話說的是,這里是我們的家,是我們的大本營、基本盤,在這里,親戚朋友太多太多了,不能輕易交給外人呀。書記,你放心,我從來都是唯你馬首是瞻,我一定為了這個目標出力。只要到時候,可以幫我在上面面前美言幾句,我做這個副書記,也有些年頭了,該動一動了,是吧?”
“好說,好說,我們都是一個戰(zhàn)壕的戰(zhàn)友,到時候,我絕對把你推薦上去!
沈書旺用力點點頭,“畢竟,咱倆搭檔這些年,彼此都很熟悉,咱倆搭班子,一定會無往而不利的!
“書記,你不是要升任常務副市長嗎?”
“誒,老弟,那都是謠言,不值一信,不值一信!
沈書旺擺擺手,似乎很遺憾的樣子。
但是那股子喜悅之情,卻怎么都掩飾不了,讓宋長橋看得明明白白。
他心里咯噔一下,果然,這沈書旺就是在給他畫餅。
沈書旺呀沈書旺,你聰明一世,糊涂一時,連我宋長橋都騙,是真的以為我天生就是做狗的命?
沈書旺不知道,不經意間的幾句話,徹底讓宋長橋跟自己離心離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