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在此修行的女子就是國舅府的嫡女郭嫣然。
她遭家族逼迫,與今上傳出了一些風(fēng)流韻事。
原以為這樣就能讓陛下迎她入宮,結(jié)果聰明反被聰明誤,陛下落了包括太后在內(nèi)的所有郭家人的臉。
為挽回家族顏面,老太君只得將她送往靜心庵。
嫣然也做好了剃發(fā)修行,常伴青燈古佛的準(zhǔn)備。
母親已死,父親續(xù)弦,心愛的男子也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無處可歸,唯有這方寸之地能容她。
原以為入了靜心庵,便能如愿做尼姑,可庵里的靜塵師太卻不肯收她,也不肯為她剃發(fā)。
她說她塵緣未了,心里還裝著情愛,菩薩渡不了她,她若想脫離苦海,唯有自渡。
也就是說,只有等她斷情絕愛,徹底忘記紅塵羈絆,才能皈依佛門。
靜塵師太倒也沒趕她走,命弟子收拾出這座院落,讓她住進來帶發(fā)修行。
“往事莫要再提,你若嫌這里清苦,自可回郭家!
“不要!辨九拗缓穑斑B奴婢都舍棄了您,您還怎么活啊?”
嫣然笑看了她一眼,語調(diào)平緩道:“你該慶幸我沒有被姑母強納進后宮,那才是活不了。”
說完,她四下環(huán)掃了一圈,又道:“這里挺好的,我余生就待在此處,為母親誦經(jīng),為……他祈福。”
婢女一把抱住她,哭著問:“既然放不下,姑娘為何不勇敢一點,主動向程世子表明心意呢?”
嫣然看著案臺上的燭火,靜默了良久后,才淡淡一笑。
“他要是有心愛的姑娘,我這般冒失的向他示愛,豈不給他造成困擾?
再說了,如今我名聲盡毀,他是一品公爵府的世子,我自認配不上他!
“姑娘……”
不等婢女說完,嫣然伸手推開她,溫聲打斷了她的話,“好了,去備水吧,時辰不早了!
“……”
婢女胡亂抹了把眼淚,盯著她瞧了幾息后,這才不甘心的轉(zhuǎn)身朝門口走去。
剛走兩步,外面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悶響。
主仆倆嚇了一跳,面面相覷。
“奴婢去瞧瞧!辨九f了聲,然后壯著膽子朝門口走去。
嫣然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堂屋的門打開,透過屋內(nèi)折射出來的燈火,依稀看到院子里躺著一個人。
婢女下意識攥住了嫣然的手腕,顫聲道:“姑,姑娘,咱們還是進去吧,這大晚上的,不太安全!
說完,她作勢就要將她往屋里推。
嫣然往后退了兩步,視線落在那人的身上。
慢慢適應(yīng)外面的光線后,她隱約看清楚了對方的樣貌。
那人是趴在地上的,臉正好朝著她們這邊,雖然隱在黑暗里,但她還是認出了他。
“程世子?”
婢女聽她呢喃,臉上露出震驚之色,“姑娘說什么?他,他是程世子?”
嫣然沒回應(yīng)她,一把推開她之后,大步朝院子里走去。
隔得近了,對方的面容也瞧得更清了。
“程世子!彼@呼出聲,慌忙蹲下身子查看他的情況,“你這是怎么了?”
婢女也走了過來,視線落在男子的后背上,抖著聲音道:“姑,姑娘,程世子中箭了!
嫣然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只見那人背上插著兩根箭矢。
一根在后心的位置,另一根在后腰的位置,都是致命傷。
她又瞧了一眼男子的面容,確定這就是安國公府的世子程霖后,壓著聲線道:
“別在那大驚小怪了,先幫我把他扶進去再說,他應(yīng)該是失血過多昏迷了!
說完,她顫著手探了探程霖的鼻息,雖然有些微弱,但確實還活著。
婢女猛地反應(yīng)過來,說了聲‘好’,配合著自家姑娘艱難的將人扶了起來。
程霖作為武人,警惕心極強,許是感知到了有危險靠近,硬逼著自己從昏迷中清醒過來。
見身側(cè)有人,他反手扣住對方的脖子,喝問:“你們是何人?”
好在失血過多,力氣不是很大。
嫣然一手扶著他,一手攥住他掐在自己脖頸上的大掌,有些艱難的道:
“我,我是靜心庵里帶發(fā)修行的姑子,您,您剛才昏死在我的院子里,我們準(zhǔn)備扶你進去處理傷口!
程霖蹙了蹙眉,猛地用力推開兩人,轉(zhuǎn)身踉蹌著朝院外走去。
嫣然哪敢讓他在這個時候離開?
就他后背那兩處傷,再折騰一下這條命可就沒了。
眼看他快要走到院門口,她急忙沖上去攔住了他。
“你,你不用擔(dān)心我們會害你,出家人不殺生的!
程霖蹙眉看著她,眼前都有了重影。
他已是強弩之末,一出這院子恐怕就會昏迷,然后落入那群殺手手中。
嫣然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又繼續(xù)道:“你正在被人追殺吧?出去也是死,留下說不定還能保一條命!
“……”
程霖踉蹌著朝后退去。
嫣然急忙伸手扶住他,硬拽著他朝屋子里走去,邊走邊吩咐,“阿采,去準(zhǔn)備熱水,藥物!
“是!
程霖沒了反抗的力氣,由著她扶進屋子,又由著她摁趴在榻上。
“我的傷很重,恐怕活不成了,姑娘能否幫我一個忙,將,將……”
不等他說完,嫣然失控的朝他低吼,“你怎么就活不成了?這不還沒死么?”
“……”
程霖努力撐開眼皮。
剛才在外面沒太瞧清她的樣貌,如今仔細一看,隱隱覺得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