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急忙回禮,“正事為重,大人請便。”
郭老夫人也朝他微微頷首。
羅修成又作揖,這才匆匆朝后院走去。
他一走,正堂內就只剩下郭老夫人與程夫人。
短暫的沉默過后,程夫人率先開口道:“老太君認為我程家會納嫣然為妾么?
不不不,那是你們自己低看了自家的姑娘,不代表我安國公府也如此膚淺,
等此事了,我兒如果能活著走出大牢,我讓國公爺親自請求陛下為他們賜婚,
你郭家要不要給嫣然體面都不重要了,日后她是我程家媳,榮辱與我程氏綁在一塊!
這話就差沒直白的與老太太說郭家不疼嫣然,她程家來疼,請郭家日后別再打擾她了。
郭老太君看著程夫人離去的背影,無奈一嘆。
她左右逢源,力爭利益最大化,最后卻事與愿違,將兩府都給得罪了。
唉!
…
羅修成匆匆走進后院,看到廊下負手而立的玄色身影時,微微一怔。
反應過來后他急忙上前行禮,“臣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蕭痕從花圃里一株海棠上收回視線,淡聲問:“你怎么看?”
羅修成何其老練,他自然明白帝王想知道什么。
能讓君王親自奔走的,放眼整個盛京,除了安國公府世子還有誰?
哦,對了,確實有第二人,永寧侯府世子,皇后娘娘的胞弟,新朝的小國舅。
這兩人,才是天圣帝的心腹,永遠不會失寵的那種。
“回稟陛下,若按正常情況來論的話,蕭世子橫行霸道強逼貴女,有罪在先,
程世子碰巧路過與之發(fā)生沖突,雖然傷了蕭世子兩劍,可也事出有因,
至于頸上那致命一擊,那并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出于防守下意識的揮刀。”
帝王揚了揚眉,“依你之意,程霖最后可無罪釋放?”
羅修成斟酌了一下,搖頭道:“他畢竟殺了人,即便不斬首,也得判流放或者囚禁,
當然,如果英親王府能夠就此作罷,不追究程世子的罪過,或許可以……”
后面的話沒說,蕭痕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行,朕知道了,前面帶路吧,朕去見他一面!
羅修成急忙應‘是’。
牢內,帝王見他那好臣子仰躺在草堆內,雙手枕著后腦勺,右腿架在左腿上輕輕搖晃著,嘴里還叼著一根草屑,好不愜意。
“你還挺享受!
程霖斜睨了他一眼,也不起身行禮,一副混不吝的模樣,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沒當御林軍統(tǒng)領的時候。
“確實享受,你要不要也進來體驗體驗?”
立在帝王身后的羅修成忍不住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心說這程世子不愧是陛下的伴讀,兩人自小一塊長大,夠膽。
這要是換做其他人,估計早連滾帶爬的過來求饒了。
他倒好,居然還敢耍滑,他那脖子上的腦袋不是他自己的么?
“程世子,陛下面前休要無禮。”
程霖翻了個白眼。
更無禮的事情他都做過呢。
奪嫡之初,他們天天被人追殺,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有今日沒明日的。
那會兒他開玩笑的說了句‘喂,兄弟,若咱們能僥幸殺出重圍,等你御極了,也讓我坐坐那龍椅體驗體驗唄’。
當時他們都知道那是條沒有退路的搏殺,要么登頂要么死。
開那個玩笑,不過是苦中作樂罷了。
后來先帝駕崩,他們成功奪位,搬進乾寧殿的那日新帝自己都還沒坐那龍椅,先指了指他。
他讓他上去體驗一下,算是兌現當年在困境里所做出的承諾。
滿盛京的人只知他程霖運氣好,被先帝選中給大皇子做伴讀,
后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仗著年少時與新帝的情誼撈了個御林軍統(tǒng)領。
可又有誰知道他為了輔助新帝上位,付出了多少心血?
世人皆說安國公府世子縱馬揚鞭年少輕狂,一匹馬一把劍游歷天下,好不逍遙。
可又有誰知道他只是借著游歷的名義出京培養(yǎng)勢力?
他一手創(chuàng)建墨閣與千機閣,命他們奉大皇子為主,誓死效忠大皇子。
所以他程霖日后哪怕真的位極人臣權傾天下,也不是靠著程家的蔭庇,更不是靠著與大皇子年少時那點情分。
他所擁有的權勢,地位,包括帝王的信任,重用,都是他真刀實槍拼出來的。
“把門打開!笔捄鄣亻_口。
羅修成眼底劃過一抹詫異之色,轉瞬即逝。
他急忙從衙役手中接過鑰匙打開了牢門。
帝王淡淡的道:“你親自在外面守著,別讓任何人靠近,朕有要事跟程霖商議。”
“是!
程霖一聽‘要事’二字,就知道某人又要奴隸他。
不是,他才剛回來,就不能讓他休息幾天放松放松么?
這牢房雖然簡陋了點,但安全啊,他都不用費腦子,閉著眼隨便怎么躺怎么睡都行。
一旦出去了,哪還有這么悠閑的日子?
猜到顛皇想讓他做什么,他索性側過身背對著他開始裝死。
蕭痕踱步走進來,在他身旁尋了個位置盤膝而坐。
男人一身玄色暗龍紋錦袍,襯得他尊貴優(yōu)雅,與這陰暗潮濕的大牢格格不入。
程霖翻了個白眼。
好好的乾寧殿不待,跑到京兆府跟他搶牢房,這是哪來的毛?
“陛下很閑?御案上的奏折都處理完了嗎?臣惹出來的爛攤子收拾妥了嗎?”
帝王理了理玄色衣袖,淡聲道:“你起來,咱們商議一下如何反制蘇黨。”
眼下還熱,牢內沒備褥子,程霖索性抓了把草蓋在臉上。
他就知道他屈尊降貴來探監(jiān)準沒好事。
蕭痕睨了他一眼,輕飄飄地問:“朕的表妹,你不想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