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自出刀以來,便一直在思索一個問題。
他總覺得自己的刀法之中,缺少什么東西。
現在回想起這些事情,他好像已經知道了自己所缺的到底是什么。
缺的便是那一股殺氣。
從另一方面來說,或許就是那一往無回的勇氣。
有了那股殺氣,便可讓對手膽寒。
無論對方多么強大,凜冽刀意一出,便可力破千軍,浩蕩巍然。
驟然之間,風聲停止了,因為韓子瑜沒有再進攻。
他保持著出劍的姿態(tài),瞇起眼睛盯著何為。
此時的何為,已經完全處在他的壓制之下,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而他只是想知道,何為為何會對自己有如此深的恨意?
“斷刀客,你身為江湖中的新秀,致自己的前程于不顧,處處與我作對,本官倒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讓你把我視作仇人?”
韓子瑜瞇起眼睛,笑著問道。
他對這件事的態(tài)度,好奇勝過憤怒。
而何為也得到了片刻的喘息機會,他重新站直身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冷眼看向韓子瑜。
“恐怕你自己都記不清楚,做過多少喪盡天良的事情了吧。”
韓子瑜對此不以為意,開口道:“我所做之事,不過是在我的職責范圍內而已,并沒有善惡一說。而且錦衣衛(wèi)生來就是為陛下服務,自然要掃清阻攔皇威的一切阻礙!
“哦,是嗎?那無辜之人又算什么?他們既沒有反朝廷,也沒有反錦衣衛(wèi),就那樣慘死,試問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對,我確實要找你報仇,殺了我的家人,手染鮮血,罪不可恕。當初他們不過是押運了一趟鏢而已,也是為了生存糊口,就被你們全部滅口,手段何其殘忍!”
“鏢局?”
韓子瑜皺起眉頭,陷入了短暫的沉思當中。
須臾之后,他似乎是回想了起來。
“你說的原來是那一件事。”
韓子瑜神色恍然,隨后,嘴角的那抹不屑就更濃了。
“原來你是那幫鏢師的后代,如此一說我便記起來了,難怪你后面會和白蓮教有所聯(lián)系,原來那時候便已認識,不過是一丘之貉罷了,事實證明,我當年殺的對!
韓子瑜頗為無謂地道。
“不過當時那隊鏢師之中,倒是有一個比較厲害的人,竟然與我也纏斗了上百回合,這才落敗,還逼得我使出了一樣絕技,這才將他給斬殺,而他手中的刀也被我劈為兩截……”
說到這里,韓子瑜停下來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何為手中的斷刀。
而何為那冰冷若霜的仇視眼神,足以說明一切。
“原來如此……你就是當年那鏢師的后代吧,呵呵,難怪會對我產生如此敵意,不過,你也即將會踏上他的老路。”
“他的刀被我斷了,而你的斷刀,也即將斷在我的手里!
韓子瑜的心中,忽然間就有了一抹快感。
那是高高在上的勝利者才能擁有的,站在如此的位置,生殺奪予,本身就是一種特權。
反觀何為,不過是他面前的一只小羊羔而已。
再將畫面拉回至何為處,他雖然身處劣境,仍舊沒有任何放棄的意思。
他緊了緊握住刀柄的手,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義父,今日孩兒便替你手刃仇人,以慰您在天之靈!
還有一句話,何為沒說出來。
今日若是失敗,那他也可以去到地府與義父團聚。
生死,不過一念之間。
在韓子瑜出劍之時,何為將刀鞘掛回了腰間,斷刀也放置在腰身一側,凝聚刀勢。
他將刀下壓,做出預拔的姿勢,整個人就好像是準備起跑,將全身的力量都凝于腰身與腹部。
韓子瑜出劍了!
他的劍依舊迅猛凌厲,像是毒蛇一樣彎彎繞繞強大無比,一旦被粘上,可能就會被咬到身亡。
此時的何為,終于出刀了!
他這一刀,凝聚著前所未有的刀勢,連帶著他心中的不甘、憤怒與強烈的渴望一同,斜著揮出,浩浩蕩蕩,聲勢驚人。
并且何為出刀的角度,詭異而又刁鉆。
連韓子瑜也是稍有吃驚,不過很快,他便冷笑一聲。
有些實力又如何!
在絕對的壓制面前,都是土雞瓦狗。
韓子瑜沒有改變進攻的路線,他要以堂堂正正的姿態(tài),破掉何為的刀勢。
他最喜歡做的事,便是從根源上摧毀仇家的自信心,絕不能讓對方在氣勢上勝過自己。
但他卻不知,此時的何為所使出來的根本就不是刀勢,而是刀意!
劍勢與劍意,刀勢與刀意。
無論是刀還是劍,其所產生的勢和意之間,都有著極大的差距。
尤其是在頂尖高手之間,二者所。用出的招式,存在著勢與意的區(qū)別,便代表著勝負已分。
說到底,“勢”只是刀劍本身所帶的一種境界,隸屬于殺傷力的范圍,與武林高手而言十分強大,但卻是一流武者所要悟出來的基本武道。
每用一種兵器,便要了解其所蘊含的勢,方能稱之為登堂入室。
而劍意與刀意,便是悟通一種武器之后所產生的自我感悟。或者說是。武學天賦一種淋漓盡致的體現,這世上有天才便有庸才,如何來區(qū)分二者?
或許對于一種武功的領悟之意,可以將天才與庸才區(qū)分開來。
意,虛無縹緲,不可捉摸,即便是有些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也不敢說自己已經領悟了武學之意。
唯有最頂級的武學天才,方能領悟“意”,這與內力修為、江湖經驗多少并無太大關系,與武者個人有關。
能夠領悟武學其意,便代表著天賦極為突出。
何為在那一瞬間心如止水,拋去了腦海當中所有的雜念。
他的心中只剩下了復仇,但那并不是強烈的仇恨所組成的情緒而是一種空靈的念頭。
他要做到,他必須得做到。
便是如此!
在這種念頭的支配之下,他仿佛陷入了一種自我的境界。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慢若飄雪。
而他與鍛刀之間竟然隱隱有了某種聯(lián)系,同樣看不見,摸不著,但卻真真實實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