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出楊再興等人遺體后,張憲命人將他們送往郾城,與高仲等人的遺體一起安葬。天色將晚,張憲與石泉的人馬合兵一處,就地扎營。
拋開張憲等人暫且不說,單說岳飛得知楊再興陣亡的消息后,氣炸連肝碎,挫碎口中牙,心痛如絞。
一代名將楊再興,跟湯懷、牛皋、王貴等人一樣,與自己義結金蘭,情同手足,一桿五鉤神飛亮銀槍威震大宋,戰(zhàn)場廝殺,有勇有謀,只因急于拖住金兀術,身陷小商河。
正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楊再興、高仲等人的陣亡,如何不令岳飛黯然神傷?他暗下誓言:一定要為死難者報仇!一定要將金人趕出中原!
安排好陣亡將士的后事,撫慰好陣亡將士的家眷后,他立即派遣岳云率五千鐵騎接應牛皋,并由王貴、岳云火速馳援穎昌,讓牛皋率一萬人馬向臨潁方向合圍金軍。
牛皋率領人馬到達臨潁,張憲所率人馬正在攻城,兩下里一陣猛攻,攻破臨潁城,殲滅金軍六千余人,卻并沒有發(fā)現金兀術的主力。
張憲、牛皋感到納悶,一打聽,金兀術只留下六千人馬守臨潁,帶著賽里、突合速、韓常及六位萬夫長和十二萬人馬兵分四路,于下半夜出北門,不知所蹤。張憲趕緊命人將臨潁情況報告給岳飛,請岳飛定奪。
那么,金兀術究竟去了哪里呢?是向北逃竄,還是就地埋伏?張憲難以做出決斷,如若貿然進兵,會不會中了金軍的圈套?如果按兵不動,會不會坐失良機?盡管張憲平時足智多謀,此時,他也是一籌莫展,只好等待岳飛的后軍。
書中暗表,金兀術逃進臨潁后,深感臨潁并不安全,畢竟臨潁只是個小小的縣城,城池不高,不易防守,所以,稍事休整后,金兀術命韓常為前軍、賽里為左軍、突合速為右軍、自己為后軍,出北門往開封方向,然后,突然轉向正西,偷襲穎昌,也是為了迷惑岳飛,造成回撤開封的假象。
王貴和岳云率五千鐵騎一陣疾馳,來到穎昌城下,盡管五千鐵騎狂風暴雨般的聲響,城上的士卒毫無反應,王貴命人喊了半天才將城門叫開,王貴、岳云火冒三丈。
鎮(zhèn)守穎昌的守將是張憲的手下王俊,自金軍攻打郾城后,張憲奉命回軍,留下王俊等五千人在此駐守,因為金軍攻打郾城,穎昌倒也平安,王俊領人定時巡城后,無所事事,閑下來與士卒斗酒,守城士卒也喝酒成風,以至于喝醉酒之后守城。
這一日,王俊迷迷糊糊躺在公案之上,守城的兵卒前來報告:王貴、岳云率五千鐵騎前來增援穎昌,王俊頗感納悶,穎昌毫無戰(zhàn)事,增的哪門子兵?既然來了,王俊只好帶著滿臉醉意開門迎接。
王貴入城后,當著眾人的面,狠狠地將王俊尅了一頓,說王俊疏于城防,縱兵狂飲,守城的士卒不僅沒有一點兒精氣神,而且這些人都在城頭上打瞌睡,如若金軍來襲,豈不被金軍攻陷,并揚言將今日之事奏報岳飛。
官大一級壓死人。王俊原本是王貴的手下,隨著職務的升遷,眼下,王俊是張憲的前軍副統制,王貴則為中軍統制。本來王貴是恨鐵不成鋼,剋他一頓,也是為他好,畢竟他曾是自己的手下,共事多年,敲打一下,既是點醒,也是為了加強防守,至于奏報岳飛的話,也只是嚇唬嚇唬他,讓他記住教訓。
可是,王俊是個非常愛面子和記仇的人,當著所有手下的面,讓王俊下不來臺,尤其是王貴最后一句話,王俊像是被蝎子蟄了一下,酒醒了一大半,他想想都不寒而栗。
要知道,岳飛治軍之嚴,天下共知,若是王貴真將今日之事奏報岳飛,那王俊的軍旅生涯也就到頭了,自此王俊對王貴耿耿于懷,也為岳飛之死埋下仇恨的種子。
王貴、岳云到達穎昌后,立即整肅軍馬,加強城防,增設防御的弓箭、機弩、滾木、雷石、火油等,教化民眾,戰(zhàn)時援軍,為穎昌防守做好一切準備。
還別說,王貴、岳云的準備真沒有白費。兩日后,漢將韓常率三萬人馬兵臨穎昌城下,此次,金兀術讓韓常打先鋒,攜帶大量的攻城器械,一上來,攻勢很猛,大有不攻下穎昌決不罷休的架勢。
王貴、岳云、付天亮、王俊各守一門,恰恰把守東門的就是王俊,面對韓常的三萬大軍,王俊心里打怵。可是,面對韓常的進攻,王俊硬著頭皮與韓常一番廝殺。
得知東門有金兵攻城,王貴連忙來到東門,協同指揮防守。他鼓勵守城的士卒,盡量等金兵爬上天梯,合力將天梯推倒,造成金軍摔亡,節(jié)省弓弩和滾木擂石,為后續(xù)防守做好準備。然后,王貴開始指揮民眾,搬運器械,救護傷員,讓防守變得有條不紊。
安排好一切后,王貴又不放心自己把守的南門。王貴剛走,王俊可不管那一套,命令士卒用滾木擂石和火油招呼金軍,只燒的金兵金將哭爹喊娘,進攻氣勢頓時受挫,王俊趴在城垣上終于歇了一口氣。
東門剛剛停歇一會兒,北門傳來消息,金軍主將賽里,領一萬鐵騎、兩萬步卒攻打北門,指名點姓讓宋軍出戰(zhàn)。把守北門的正是小將軍岳云,聽說東門攻勢暫緩,岳云率五千鐵騎沖出門外。
賽里一看,出戰(zhàn)的正是岳飛之子岳云,眼睛都紅了,駙馬金蟬子就是死在岳云的錘下,他立即大呼道:“快!沖上去,剁了岳南蠻!”“嘩”的一聲,一萬鐵騎像潮水般沖了過來;岳云把錘一舉,前排的一千鐵騎舉著重斧隨岳云沖了過去。
一個沖擊來回,金軍鐵騎在宋軍的重斧之下死亡慘重。不待金軍鐵騎再次回沖,第二批一千宋軍鐵騎沖了過去,根本不容金軍喘口氣,岳云的五千鐵騎分五撥沖擊,每一撥都處于旺盛的戰(zhàn)斗力,而金軍就吃了大虧,不管受傷不受傷,都在消耗體能,戰(zhàn)至中午,金軍死傷過半,岳云率領的五千鐵騎也死亡過千。
岳云率領鐵騎苦戰(zhàn)了幾十回合,前后幾十次出入敵陣,身受百余處創(chuàng)傷。出城決戰(zhàn)的五千鐵騎只殺得“人為血人,馬為血馬”,許多重斧的木柄砍斷,只得抽出馬札刀,與金軍鐵騎沖殺。
到了正午時分,董先和胡清分別率踏白軍和選鋒軍五千人前來增援。賽里見鐵騎損失過半,又有岳飛的援軍,趕緊鳴金收兵,退后五里安營扎寨,岳云得以回到城中。
就在宋軍午飯剛剛吃得,突合速又率三萬人馬圍困南門,王貴與岳云、王俊率五千背嵬軍出城迎戰(zhàn),突合速指揮兩萬野戰(zhàn)步卒和一萬鐵騎與宋軍廝殺,小將軍岳云掄起擂鼓甕金錘如同虎入羊群,身上的戰(zhàn)袍已經被鮮血染紅。
王貴也好不到哪里去,金背砍山刀已經卷刃,五千背嵬軍只剩下八百,見金軍圍了一圈又一圈,加上橫沖直撞的鐵騎,王貴心中不免膽寒,他趕緊使了一個“萬岳歸宗”,砍山刀將眼前金兵砍倒一片,提馬來到岳云身邊,悄聲道:“云兒,快隨四叔一起殺開一條血路,回歸郾城向大哥搬兵去!繼續(xù)戰(zhàn)下去,你我只有死路一條!”
岳云見四叔王貴心生怯戰(zhàn)之意,連忙說道:“四叔是父帥親點的守城主將,你離開穎昌,穎昌所托何人?就算退,四叔也要退回穎昌城!蓖踬F無奈,不能在小輩面前只身逃離穎昌。
沒想到,他倆的對話,被渾身是血、奮力廝殺的王俊聽得一清二楚,他將王貴臨場怯戰(zhàn)的事記在心里,作為副統制,王俊非常清楚,臨場怯戰(zhàn)就是臨戰(zhàn)脫逃,作為一名主將,臨戰(zhàn)脫逃是判斬立決的死罪。想到這,他心中暗道:王貴,你也有今日!
在城上觀戰(zhàn)的董先、胡清,看到王貴、岳云、王俊深陷金軍包圍之中,背嵬軍所剩無幾,他咬咬牙對胡清道:“胡將軍在城內督戰(zhàn),董某率三千選鋒軍解救王貴和小將軍!”
胡清道:“還是董將軍督戰(zhàn),由末將前去解救!”“算啦!若不能將岳公子救回來,董某有何面目見岳大哥!還是我去!”說完,董先領著三千選鋒軍沖向突合速的兩萬多金軍。
還別說,董先的三千選鋒軍勢頭很猛,突合速的金軍已經到了強弩之末,被董先一沖,不知道城內出來多少宋軍,立即被殺得人仰馬翻,一個個如同驚弓之鳥,四下逃散,這一場惡戰(zhàn)比上午的惡戰(zhàn)還要兇險十分。
拋開王貴、岳云等人在穎昌奮力廝殺暫且不說,單說岳飛讓中軍徐徐往臨潁前進。各位看官可能會認為:穎昌激戰(zhàn)正酣,岳飛不顧前線緊急,中軍卻慢慢挺進臨潁,這等于是坐失良機。
非也!岳飛這么做,就是以穎昌為誘餌,用穎昌的彈丸之地拖住金兀術。若是大軍疾速到達穎昌,金兀術就會疾速逃回開封,要想殲滅金軍,必須要將金軍困在黃河南岸,一旦讓金軍度過黃河,無異于放虎歸山,龍歸大海,再想殲滅就難上加難了。
所以,岳飛故意將主力沿臨潁一線向開封開拔,讓金兀術誤以為:岳飛對金軍并不知情。但岳飛考慮到穎昌兵少將寡,就派剛剛從陳州回防的董先和胡清的五千踏白軍和選鋒軍,快速增援穎昌。
就在岳飛剛剛進入臨潁,校尉來報:唐門唐萬秋求見!岳飛一聽,趕緊來到門外迎接。見到唐萬秋,岳飛抱拳拱手道:“唐大哥、唐大嫂別來無恙?”唐萬秋和吾古孫葉回禮道:“賢弟,一切挺好!就是想念岳賢弟!
說著,岳飛將二人讓進屋內,命校尉端上茶水,與唐萬秋夫婦敘說別后之情。只聽唐萬秋言道:“賢弟,大哥知道你戰(zhàn)事吃緊,損失的戰(zhàn)馬無法補充,哥哥又給你送來兩千匹北方成年戰(zhàn)馬,一定要一鼓作氣將金軍趕回老家去!
“哎呀!唐大哥,你真是及時雨!順昌、穎昌、郾城之戰(zhàn),我的鐵甲騎兵損失近半,從金軍那里繳獲的戰(zhàn)馬有限,且有傷病,不足以補充輕騎軍。大哥此來,無異于大旱之甘霖,岳飛在這里代三軍謝過大哥大嫂了!”岳飛言道。
“岳大哥何故如此說話?你是我夫婦二人的救命恩人。趕走金人,復我漢身,是我夫婦二人的夙愿,何況?這些年俺們夫婦販賣馬匹,岳大哥也未曾虧待俺們,也算是各取所需吧!”吾古孫葉言道!笆前!岳賢弟今后就不必這么客套,都是自家兄弟!碧迫f秋附和道。
俗話說得好:隔墻有耳。就在岳飛與唐萬秋夫婦談興正濃的時候,營帳外有一雙邪惡的耳朵,這雙耳朵非是別人,正是大金國活佛鳩摩智。
原來,金兀術進入臨潁后,發(fā)現臨潁的城防并不如意,城墻不高,護城河不寬,很容易被宋軍攻破。鳩摩智告訴金兀術,人馬稍事休息后,于下半夜一定要離開臨潁,兵分四路,迷惑宋軍,然后轉向穎昌,那里宋軍薄弱,若能拿下穎昌,也不失為進攻中原的勝利。
金兀術聽從了鳩摩智的話,果然偷襲穎昌;鳩摩智離開金兀術,前往小商橋觀察岳飛主力的動向。臨潁被宋軍攻破后,鳩摩智留了下來,他想等待機會單獨擊斃岳飛。
就在鳩摩智悄悄溜進岳飛大營時,就聽校尉來報:唐門唐萬秋求見!鳩摩智聽了甚感納悶,身為三軍主帥的岳飛,為什么會與江湖中人來往?當唐萬秋說出來意后,鳩摩智恍然大悟,難怪金兀術對宋軍戰(zhàn)馬的戰(zhàn)斗力產生疑慮,原來問題的結癥都在這里。
這真是:祖輩功勛后人當,力拔山兮為帝王;六合倒轉乾坤日,再命王師定中原。孟邦杰斧劈阿李朵楊再興身陷小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