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短節(jié)說,六月十五寅時剛過,岳飛軍中埋鍋造飯,號令三軍,卯時過后,所有人馬開赴戰(zhàn)場。撇下岳飛不說,單說第一路先鋒任世安、牛皋的六千人馬,按照岳飛的安排,任世安率三千人馬從水路前往周倫的陽武口水寨;牛皋率三千人馬,兜了個大圈繞到周倫背后,按照約定,待牛皋繞到背后,任世安才能前去挑戰(zhàn),否則,牛皋未到,任世安就算挑戰(zhàn),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巳時不到,任世安領(lǐng)軍逼近陽武口,命人前去挑戰(zhàn),得到報告的周倫,聽說水軍主將是任世安,心中狂喜,立即派遣其弟周常前去迎戰(zhàn),沒到半個時辰,周常被打得打敗,回到水寨后,他告訴周倫,此次任世安派遣手下一員叫郝晸的副將,水戰(zhàn)能力非常強(qiáng)。我們原先的誘敵深入、實施包圍的策略,對他絲毫不起作用;他反而用“二龍出水”陣式,攻擊側(cè)翼,實施反包圍,打得我軍大敗。
周倫一聽,怒火中燒,沒想到任士安長能耐了,學(xué)會了用“二龍出水”陣式實施反包圍;想到這里,他對周常怒吼道:“俗話說‘兵無常勢,水無常形’,他用二龍出水實施反包圍,難道你不會進(jìn)行分割包圍嗎?”周常支吾道:“我……我……怕中任士安的埋伏!”
周倫把手一揮,大聲言道:“高宗趙構(gòu)乃金人的手底游魂,倉促登基,禁軍如同一盤散沙,水軍更是少之又少,僅有的水軍都在韓世忠手里,在長江沿線抵御偽齊和金兵,根本無暇顧及洞庭;岳飛更是沒有水軍,此番也僅僅調(diào)集程昌寓手下的殘兵敗將,滿打滿算不足三千,僅我周倫手下就有水軍五千,消滅任士安易如反掌,兄弟們不必?fù)?dān)心中了任士安的埋伏,放開手腳,全力一搏。周常率五百水軍繼續(xù)前去挑戰(zhàn),若任士安仍用二龍出水陣式,全體將士看我大旗,將任士安水軍分割包圍,各個擊破;周常的五百水軍,與本頭領(lǐng)的五百水軍,相互策應(yīng),務(wù)必將任士安徹底消滅,不得有誤!”
眾將聽了周倫的分析和蠱惑,紛紛來了精神,似乎沒有交戰(zhàn)就已經(jīng)勝了,嗷嗷叫著沖上戰(zhàn)船,水寨內(nèi)空無一人。周常領(lǐng)著五百水軍直撲任士安的中軍水寨,得到報告的任士安命郝晸出戰(zhàn),果然,郝晸繼續(xù)使用“二龍出水”陣式迎敵,待郝晸與周常接上手后,周倫把手中的大旗一揮,五千水軍將郝晸的一千水軍分成兩塊,包圍起來。
就在周倫滿以為大功告成的時候,忽然冒出一萬水軍,將周倫死死的圍在中間,雖然周倫中了任士安的伏兵,但他怎么也不明白岳飛哪來這么多水軍。周倫揮舞旗幟,趕緊突圍;此時,沒有任何阻擋的只有周常的五百水軍,在周倫的召喚下,兩股水軍合在一起,向水寨方向突圍。
還別說,周倫的水上本領(lǐng)的確了得,愣是率領(lǐng)千把人突出重圍,回到水寨;就在他剛剛松口氣的當(dāng)口,從水寨里沖出三千人馬,為首一員將官,夸下黃驃馬,看身高不下八尺,面似鑌鐵,黑中透亮,濃眉大眼,高鼻梁,大嘴叉,海下亂蓬蓬的胡須像鋼針一樣,雙手擒著四楞鑌鐵锏。
就聽這員將軍甕聲甕氣道:“周倫!二爺牛皋在此等候多時了!”周倫一聽“牛皋”兩個字,如同萬丈高樓失腳,揚(yáng)子江心斷纜崩舟一般,魂飛天外。心中暗道:“完了,我不僅上了任士安的誘敵之計,而且還上了岳飛的調(diào)虎離山計,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這如何是好?”
周倫見偷襲水寨的人是牛皋,壯著膽子說道:“牛皋,此處乃八百里洞庭,均為大圣大王的天下,即使你現(xiàn)在奪了我的水寨,不消片刻,大王的援兵一到,必然將你等就地消滅;現(xiàn)在,本頭領(lǐng)不想為難你,放你們一條生路,免得援兵一到,玉石俱焚!”
聽了周倫的話,牛皋哈哈大笑道:“周倫,俺怎么聽都覺得好像是你奪了俺的水寨!真是:三斤面做個包子——皮怎么這么厚!如今,你五千水軍還剩不到一千,離開水面就像是泥鰍掉進(jìn)灰堆里,想蹦嘚也蹦嘚不起來了,俺勸你趁早投降,也不失為明智之舉!”
周倫非常不服地說道:“牛皋,你有什么能耐敢這里狐假虎威,你也就一馬三锏,別在這里托大,在下手中的樸刀也不是吃素的!”說完,周倫飛身上馬,抽出樸刀,就要與牛皋過招。
“哎喲呵!還真有不怕死的主。好吧!周倫,你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俺牛皋就成全你,放馬過來吧!”牛皋厲聲說到。
周倫心想:先下手為強(qiáng),后下手遭殃,是你牛皋讓我放馬過來的,就別怪我先出招了。想到這,周倫一個“驚鴻掠過”,右手樸刀由右向左斜劈下來。別看周倫平日里以文弱之士示人,但今日一動手,卻能看出武功頗有造詣,就這一刀勢如奔雷,挾著風(fēng)聲向牛皋砍來。
牛皋就是牛皋,天生不怕死的主,自癩蟾山占山為王以來,整日里過著刀頭舔血的日子,怎么會把洞庭湖匪周倫放在眼里。見周倫的樸刀到了眼前,周倫的樸刀快,牛皋抽锏出锏的速度更快,只聽牛皋嘴里喊道:“挖眼睛!”聲到锏到,大锏直奔周倫的眼睛刺去,速度之快,電光石火。
周倫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的樸刀眼看就要砍中牛皋的脖頸,卻不想,牛皋如同鬼魅一般,不知如何出手,大锏就要刺到自己,抽刀回?fù)跻呀?jīng)來不及了,要想活命,只能滾落馬下,此時,周倫根本顧不得皮薄皮厚,身體一仰,滾落馬下。
牛皋剛想上去補(bǔ)上一锏,只聽一個聲音喊道:“牛將軍,锏下留人!”牛皋抽回大锏,插入馬的肚囊之中。抬頭一看,來人正是潭州兵馬鈐轄楊華。
周倫回頭一看,來人是大將軍楊華,一下子來了精神,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對牛皋嚷道:“牛皋,你的死期到了!我跟你說什么來著,你占了我的水寨,大王援兵片刻就到,果然,大將軍如從天降,我看你今天就算插上翅膀也難逃此地!”
牛皋哈哈大笑道:“周倫,睜開你的狗眼,你看看來的是湖匪還是官軍?”周倫一聽,心中大吃一驚,回頭一看,楊華身后跟著一位盔明甲亮、非常面熟的將軍,腰間佩掛湛盧寶劍。周倫一看,狐疑道:“大將軍,你……這是……”
楊華抱拳道:“周頭領(lǐng),別來無恙!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名聞遐邇的岳侯爺——岳將軍!也是隨我上寶臺山的丘主薄!”“大將軍是……”周倫驚得嘴巴合不攏。
楊華道:“周頭領(lǐng)說得不錯!你我當(dāng)初受楊幺蒙蔽、要挾與蠱惑,與朝廷作對;下芷江一戰(zhàn),楊某兵敗被俘,在牢籠中楊某認(rèn)真的反思,楊幺借太子之名,裹挾我等妻兒老小,說是殺貪官,除惡霸,抗擊金人,維護(hù)洞庭;說什么等貴賤,均貧富;不知周頭領(lǐng)是否得到屋有三間,地有一垅,而楊幺在洞庭燒毀民房,收繳漁船,弄得八百里洞庭,十室九空,哀鴻遍野,老百姓的死活他不管,整日里在寶臺山荒淫無恥,作威作福,長此下去,莫要說是官軍前來剿滅,就是洞庭百姓一人一口吐沫也能將我等淹死。如今,在下受朝廷招安,遠(yuǎn)離楊幺這等魔鬼,免得落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這……”周倫嘴巴張了張,還想往下說,楊華道:“周頭領(lǐng)所慮的是自己被看押的妻兒老?這個大可不必?fù)?dān)心,這個問題,岳侯爺早就想到了,莫要說是你的家小,就連看押人質(zhì)的高癩子也已經(jīng)棄暗投明,我們的妻兒老小全部脫離龍陽!
周倫聽到這里,見楊幺大勢已去,自己再助紂為虐,為虎作倀,就是自尋死路。滿臉羞愧,撩袍跪倒,對岳飛言道:“洞庭草莽周倫,不明大勢,不辯是非,此前受楊幺蠱惑,恬為鷹犬,有失綱常,今楊大哥一言,如醍醐灌頂,豁然開朗,在下周倫愿意領(lǐng)手下人眾,歸順朝廷,歸降岳節(jié)使麾下,請岳侯爺寬宥!”
“周頭領(lǐng)快請起!快請起!”岳飛邊說邊連忙上前扶起周倫,繼續(xù)言道:“周頭領(lǐng)言重了!古人言: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周頭領(lǐng)受楊幺要挾蠱惑,也在情理之中。如今,幡然悔悟,歸順朝廷,也算是民心所向。圣人言:朝聞道,夕死可也!只要周頭領(lǐng)改惡從善,反對楊幺,一心為國,莫不是朝廷之幸,百姓之福!可喜可賀!”
楊華對周倫言道:“岳侯爺,誠人也!在下歸降后,朝廷不僅沒有追究,岳侯還提拔在下為潭州兵馬鈐轄,田明為衡州兵馬鈐轄;只要周頭領(lǐng)誠心歸降,岳侯少不得重用頭領(lǐng)!敝軅愒贌o二話。
岳飛命任士安、牛皋將人馬與周倫合兵一處,立即拆除水寨,木料民船歸還百姓,然后精兵從陸路回歸潭州。自己領(lǐng)楊華等眾將繼續(xù)攻打?qū)毰_山。
按下岳飛的人馬暫且不表,且說楊再興人馬直撲李合戎的社木寨。社木寨是楊幺大鬧洞庭的又一個重要據(jù)點,是扼守鼎州的樞紐,進(jìn)可以取鼎州,退可以泛舟湖上,也是楊幺物資的重要來源。
守社木寨的頭領(lǐng)不僅有李合戎,還有楊幺手下的第二條猛將銀錘將何元慶,他是洞庭兵馬太尉楊欽的親外甥,一對八楞梅花亮銀錘,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因楊欽曾是鐘相手下的重要人物,遂投奔舅舅。
楊再興率三千人馬,馬不停蹄地來到社木寨下,命田明前去叫戰(zhàn);李合戎得知前來叫戰(zhàn)的是仇人田明,恨得牙根癢癢,想立即去出去跟田明拼命。何元慶冷靜,道:“李頭領(lǐng),我看還是弄清情況再說!”就在這時,兵卒來報,此次挑戰(zhàn)社木寨的主將是岳飛手下的猛將楊再興,李合戎不禁暗驚,田明不在話下,可楊再興不好惹,就在李合戎猶豫不決的時候,小將何元慶自告奮勇出去迎戰(zhàn)。
功夫不大,社木寨寨門打開,從里面沖出一千人馬,為首一員小將,看年歲二十出頭,濃眉鷹眼,面色白凈,頭上挽個牛星發(fā)短,不罩盔甲,一身素羅袍,夸下一匹白馬,得勝鉤上掛著一對八楞梅花亮銀錘,只見這對錘,足有一石。
楊再興見出來一員小將,他從岳飛那里得知,此人就是銀錘將何元慶。雖然聽說楊欽已經(jīng)反正,卻不知何元慶是否愿意?若是他沒有接到舅舅反正的訊息,乃或是自己根本就不想歸降,恐怕會有一番廝殺。
楊再興大聲道:“來將通名!”何元慶抬了抬傲慢的鷹眼,對楊再興道:“本公子乃銀錘將何元慶是也!無名鼠輩,也敢來挑釁社木寨,你回去讓岳飛親自來,本公子要會他一會,本公子錘下不殺無名之輩!”
楊再興一聽,何元慶確實挺狂,哈哈大笑道:“小小的社木寨,還用得著岳大哥親往,在下楊再興就要趟平社木寨!”
“哦!閣下就是岳飛手下的第一員猛將楊再興,好!好!好!今日你我在此大戰(zhàn)三百合,不分出個勝負(fù),絕不罷休!”何元慶自負(fù)地言道。“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楊再興說完,抬腿摘下五鉤神飛亮銀槍,一個“白蛇吐信”,五鉤神飛亮銀槍如同一支離弦的利箭,直奔何元慶的哽嗓咽喉。
何元慶不敢怠慢,一個“雷公舉錘”,雙錘合并,封住楊再興刺來的五鉤神飛亮銀槍,楊再興一看何元慶雙錘上舉,下盤露了出來,五鉤神飛亮銀槍抽到一半,來了個“槍撩一大片”,槍尖朝何元慶腹部掃來。
何元慶情知不妙,往后一仰,來了個“金剛鐵板橋”,右手錘一個“海底撈月”,將楊再興的五鉤神飛亮銀槍崩了出去。二次上手,兩人都使出平生絕學(xué),一個是槍如閃電命難留,一個是錘似滂沱性命憂。
這真是:洞庭水清民生苦,妄想稱帝心不古;欲解天下黎民難,還民鄉(xiāng)里種五谷。老阿紫力擒莽撞漢,岳鵬舉忠義收三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