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四年初春,宜興知縣錢諶寫信給岳飛道:“……宜興存糧夠萬人十年食之,望將軍率軍保境安民,大可不畏金人襲擾也!”二月,岳飛進駐宜興,屯駐張渚。在宜興,岳飛收服多支地方響馬,又集結(jié)了許多河北、河東之地的簽軍,這些人都是因為劉豫投靠金人,不得已才成為金國的偽軍,岳飛平等對待這些簽軍,簽軍們爭相來降,有口皆碑曰:“此岳爺爺軍!”
三月,金軍在得到完顏無乞買的八百里加急之后,對秀州、平江府一番劫掠之后,攻向常州。常州知州周杞探知這一情況,派趙九齡到宜興請岳飛前來鎮(zhèn)守常州?墒,趙九齡前腳未走,貪生怕死的周杞后腳暗隨趙九齡來到宜興,這時,岳飛的人馬在宜興尚未啟程,常州城四門洞開獻于金軍。岳飛恨不能將周杞殺了,可是,周杞官居四品,不是自己能殺得了的,只好與周杞、趙九齡一起帶兵北進,前后四戰(zhàn),奪回常州;又尾隨追襲金兵于鎮(zhèn)江府,再捷。此時,原杜充手下的統(tǒng)制、現(xiàn)已成為割據(jù)一方的戚方,成為盜匪,領(lǐng)匪軍攻陷廣德,岳飛急忙趕回宜興,帶一千多騎兵奔赴廣德,但是,戚方已經(jīng)西去,前去攻打宣州。
高宗趙構(gòu)從桃花島逃回越州,任命張俊為浙西路、江東路制置使,諸將并受節(jié)度,決心要收復建康。張俊自己的部隊是宋高宗河北兵馬大元帥府的嫡系部隊,他只派岳飛統(tǒng)帥原東京留守司的部隊為前鋒,去攻打金兵鎮(zhèn)守的建康府。四月,岳飛在位于建康城南三十里的清水亭首戰(zhàn)大捷,金兵橫尸十五里,斬得耳戴金環(huán)、銀環(huán)的女真人頭顱一百七十五級,活捉女真軍、渤海軍和簽軍不計其數(shù)。
五月初,岳飛奉命到達清水亭以西的牛頭山扎營,這里的金軍首領(lǐng)是大遼降將蕭斡里也和傀儡皇帝劉豫手下第一大將張真奴,此番要想攻破金軍大營,絕非易事。安營扎寨之后,岳飛領(lǐng)張顯、張憲、岳云前去金軍營盤探察,一看之下,岳飛不禁對蕭斡里也心存佩服,金軍大營不僅扎的固若金湯,而且占據(jù)有利地形,要想強攻,簡直是以卵擊石。
回到營中,岳飛獨自緊蹙眉頭,苦思良策。眾家兄弟連日來打了多場勝戰(zhàn),非常高興,以牛皋、吉青為首的眾將,聚在一起開懷暢飲。張顯道:“二哥,大哥為此次陣戰(zhàn),眉頭鎖得甚緊,想必這場戰(zhàn)一定艱難,我們還是少喝點兒酒,幫大哥出出主意吧!”牛皋大咧咧道:“有什么難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哥若讓俺牛皋領(lǐng)軍前去,俺一定殺他個人仰馬翻!
湯懷一聽,戲耍道:“二哥,你就吹吧!牛皮鼓起來別把天捅破了。你那一馬三锏,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就會锏耳朵、挖眼睛,锏肉球。那大遼降將蕭斡里也可是百戰(zhàn)名將,他投降大金是因為耶律乙辛的迫害,聽說蕭斡里也的功夫相當了得,一桿方天畫戟,威震大遼,無人能敵。二哥,你能是他的對手嗎?”牛皋被湯懷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端起酒杯“咕咚”一口將酒喝完,起身道:“三弟,就沖你這個話,俺牛皋今晚非殺了蕭斡里也不可!”
說完,牛皋起身就要跟蕭斡里也拼命去,董先一看,牛皋動真格的了,趕緊把他按坐在位子上,道:“二哥,三哥不是跟你開玩笑嘛!你還當真啦!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哥就是煮熟的鴨子——就剩一張嘴,你還跟他計較呀!來,兄弟陪你干一杯!”說完,一仰脖子,與牛皋干了一大杯。王貴也勸道:“對,二哥,你大個子不計小個子過,權(quán)當三哥放了一個響屁,連臭都不臭一下!闭f完,眾人哄堂大笑,牛皋也被逗樂了,牛皋、湯懷一對歡喜冤家又開始與眾兄弟斗酒。
斗酒一畢,天色已經(jīng)到了酉戊時分,牛皋晃晃蕩蕩準備回營,岳云看到牛二叔微有醉意,趕緊上前扶了牛皋一把,張憲也跟了過來,兩人一邊一個夾著牛皋往回走,牛皋一邊走一邊叨咕道:“云……兒,二叔……俺……俺沒事,俺還能再喝幾觖!痹涝埔娕8拚f話舌頭都短了,只好敷衍道:“對,云兒知道二叔還能喝,只是天色太晚,明日還有陣戰(zhàn),爹爹離不開二叔呢?”
“哎,就數(shù)云兒知道二叔,要是大哥讓我去挑戰(zhàn)蕭……蕭什么……里也,我一定殺他個片甲不留!迸8蘖_哩羅嗦道!岸?shù)拇竺饠衬,蕭斡里也自然不在話下!睆垜椄畛械馈!靶⊥冕套,別……別以為俺喝多了,你……你倆到我?guī)ぶ,俺有話要對你們說!迸8迠A七夾八地說道。
“哎!小侄這就送您回營!闭f完,岳云與張憲加快腳步將牛皋送到自己的營帳。進入營帳,牛皋穩(wěn)穩(wěn)當當站那里對岳云和張憲說道:“云兒、張憲,你們當真以為二叔喝多了嗎?沒有,二叔沒有喝多,二叔是故意裝醉。”岳云、張憲一聽,驚訝地問道:“裝醉!二叔,這是為什么呀?”
牛皋道:“云兒,你有沒有膽量與二叔一起去劫營?”“劫營?”岳云、張憲吃驚地問道!皩,劫營。酒席上你張顯叔說得沒錯,你爹爹為這場陣戰(zhàn)確實眉頭緊鎖,也不是二叔跟湯懷叔置氣,二叔要不裝醉,你張顯叔一定緊緊地盯著俺。你想!俺們把蕭斡里也的大營劫了,你爹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緊鎖眉頭了?”牛皋解釋道!岸澹瑢κ菍,可是沒有爹爹的命令,云兒不敢!痹涝颇搪暷虤獾。“咳!不用怕。如果俺們劫營成功,無罪有功,就算劫營不成功,一切罪責由二叔頂著,你們不用怕!迸8迲Z恿道。
“好!我和張憲來到爹爹營中,還沒有痛痛快快地與金人干一場呢,今天就聽二叔的,云兒想替爹爹解除煩惱。二叔,我們什么時候動手?”岳云問道!班拧F(xiàn)在是戊時,待俺挑選好一百名精兵,俺們在丑時動手。張憲,你去不去?”牛皋思索道。“去,當然去,這樣的機會,我可不想錯過!睆垜棿鸬!昂,你倆就在二叔這里歇歇,俺這就去挑選精兵去。”牛皋吩咐道。
簡短節(jié)說,丑時剛過,牛皋領(lǐng)著岳云、張憲及百名背嵬軍悄悄出了宋營,守值的正是好兄弟徐慶,牛皋在他耳邊小聲地叨咕幾句,徐慶二話沒說放牛皋等人出營,張憲悄聲地對牛皋道:“二爺,我們這次劫營一定要想一個萬全之策,不能這樣稀里糊涂地去闖營,若是中了金軍的埋伏,百十號人還不夠金兵塞牙縫!
“那你說怎么辦?俺們現(xiàn)在不能退回去吧!”牛皋問道!岸,我說的是穩(wěn)妥起見,當然不能退回去,退回去有損二爺您的名頭。”張憲回答道!岸,我們還是金軍大營的背后去看看,這一面正對宋軍大營,金兵一定守的緊,只有看看背面有沒有漏洞!痹涝菩÷暤卣f道!昂茫硞兙偷浇疖姶鬆I背面看看!”牛皋吩咐道,隨之,百十號繞過一個山崗,來到金軍的背后。
牛皋領(lǐng)人正準備下山,岳云忽然用手阻止道:“慢!二叔,好像有什么動靜?是不是我們的劫營被金軍發(fā)現(xiàn)了!迸8挹s緊讓人埋伏下來,仔細辨別。牛皋和張憲聽了聽,確實有動靜,只見山崗的前方傳來“咕嚕咕!钡穆曧懀8薜溃骸昂孟袷擒囬镛A的聲音,這半夜三更哪來的轱轆聲,該不會是押運糧草的金軍吧!”
“二爺,沒錯,的確是車轱轆聲,你聽,車轱轆很多,想必一定是金軍的運糧隊伍,我們一定要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劫了他們的糧草!睆垜椀。“嗯,金軍的糧草一定要劫,此地離金軍大營還有段距離,應(yīng)該不會驚動金軍,走!”牛皋堅定地說道。說完,眾人悄悄掩于路邊。
工夫不大,從前方過來一隊約五百人的運糧隊伍,為首的一員金將騎著馬,手中擎著三亭砍山刀,口中不住地喊道:“快點兒!翻過這座山崗,前面就是大營,把糧食卸下就可以歇息了,加把勁兒!”這名金將正在不停催促,忽然,一柄銅錘不折不扣地打在他的前胸,沒容這名金將嗯一聲,一頭栽倒在馬下,后面推車的金兵沒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牛皋、張憲等人為了起來,牛皋粗聲粗氣地喊道:“岳飛一萬大軍在此!金軍立即放下兵器,趴在糧車上,否則,格殺勿論!”
牛皋這一嗓子還真管用,昏天黑地的,他們也看不清有多少宋軍,七葷八素的金兵一個個扔掉手中的兵器,匍匐在糧草車上不敢亂動,有幾個膽大的金兵想要跑,被岳云、張憲分別開了“瓢”,串了“葫蘆”,牛皋命一百名精兵用扎麻袋口的繩子,將這些人全部捆綁起來,置于山崗的荒草之中。張憲道:“二爺,金軍大營沒劫成,劫了金軍的糧草也是大功一件,我們將這些糧草押回去,岳刺史一定會高興!
“糧草恐怕是押不回去,可金軍大營俺一定要劫!”牛皋肯定地說道!岸,我們?nèi)绾谓倌兀窟@一路過來,金兵防范甚嚴,我們還是押著糧草回去吧!不要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啊!”岳云對牛皋言道!鞍ィ≡苾,二叔已經(jīng)有辦法了!迸8捱B忙對岳云說道!岸澹惺裁春棉k法?”岳云問道!澳銈兛矗硞儗⑦@些金兵的衣服扒下來,裝扮成金軍的運糧隊伍,混進大營;進入大營之后,俺們宋軍的衣領(lǐng)一律外翻,以示與金兵區(qū)別,不許說話,見到金兵就殺,將水攪渾,讓金軍自相殘殺,你們說好不好?”牛皋對眾人道。
岳飛、張憲畢竟是個孩子,一聽牛皋玩這種鬼把戲,來了精神,道:“好呀!二叔,這樣挺好玩,你一連使用了‘瞞天過!、‘渾水摸魚’、‘趁火打劫’、‘借刀殺人’之計,實在是太高明了!迸8蘼犃嗽涝频姆畛性,大嘴快要咧到耳朵后邊了,嗨嗨地笑道:“嗨嗨……二叔哪里那么高明,事不宜遲,俺們趕緊換衣裳吧!”說完,眾人七手八腳將金兵的衣服扒下,然后,百八十人推著糧車向金軍大營走去。
剛剛接近金軍大營,牛皋等人就被金兵營哨攔了下來,攔下他們的是張真奴的偽軍,牛皋把眼睛瞪得溜圓,嚇得這名簽軍渾身一哆嗦,心想:“奶奶的,金軍怎么一個個都跟兇神惡煞似的,一個押運糧草的也敢這么橫,準保叫你明天死于岳飛的槍下!焙炣姾懿粯芬獾負]揮手,牛皋領(lǐng)岳云、張憲等人進入金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