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4章
掖庭獄的甬道幽深而陰冷,石壁上滲出的水珠映著壁上昏黃的油燈,偶爾滴落,在寂靜中發(fā)出清晰又瘆人的回響。
云海裹著一件玄色斗篷,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
他的腳步放得極輕,幾乎聽不見聲音,唯有腰間那塊代表著親王身份的玉牌,在行走間偶爾碰觸到暗藏的刀鞘,發(fā)出極輕微的“咔”聲。
老獄卒在前方引路,他的身影在光影交錯中顯得有些佝僂,他手中的燈籠是這片黑暗里唯一溫暖的光源,卻也照不透前方濃得化不開的壓抑。
“云公爺,”獄卒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你何必親自來這種地方?有什么事吩咐小人一聲便是了。”
“我也是奉命而來,殿下的事豈敢敷衍!痹坪4驍嗨,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你只管帶路便是!
獄卒嘆了口氣,不再多言。
他在這宮里待了大半輩子,深知有些渾水蹚不得。
越往深處走,空氣越發(fā)潮濕污濁,混雜著霉味、血腥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腐朽氣息。
兩側的牢房里偶爾傳來幾聲壓抑的呻吟或鐵鏈拖動的嘩啦聲,很快又歸于死寂,仿佛有什么東西蟄伏在黑暗里,隨時會撲出來。
云海的眉心幾不可察地蹙起。
他不喜歡這里,這里的每一寸空氣都充滿了絕望和掙扎,與他所熟悉的金碧輝煌的宮殿截然不同,但他必須來。
魏王的吩咐容不得他喜不喜歡,更容不得他拒絕,他只有從命,沒有選擇。
云海的目光掠過一間間牢房,最終定格在甬道盡頭那扇更為厚重的鐵門上。
兩名千牛衛(wèi)如鐵塔般立在門前,見到云海和獄卒,抱拳行禮,卻并未讓開。
“奉陛下口諭,未有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視此間人犯。”左側的衛(wèi)兵聲音硬邦邦的,沒有任何轉圜的余地。
云海緩緩摘下兜帽,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兩名衛(wèi)兵:“咱家亦不可?”
衛(wèi)兵顯然認出了他,神色間露出一絲為難,但依舊堅持:“云公爺恕罪,陛下嚴旨,臣等不敢違逆!
云海并不動怒,反而微微笑了笑。
他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枚金令,令牌在昏暗的光線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澤,正面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的蟠龍。
“殿下賜我此令,許我通達宮禁。掖庭獄,莫非不在宮禁之列?”他的聲音依舊平和,卻帶著千鈞之力,冷哼道:“開門!
兩名衛(wèi)兵對視一眼,終究不敢再攔,低頭應了聲“是”,取出鑰匙,沉重的大鎖發(fā)出“咔噠”一聲脆響,鐵門被緩緩推開。
一股更濃重的血腥味和藥味撲面而來。
稱心蜷縮在牢房角落的干草堆上,身上胡亂蓋著一件灰色的囚服。
額角包裹的布條滲出血跡,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干裂。聽到動靜,他猛地睜開眼,眼中滿是驚懼,待看清來人是李泰時,那驚懼又轉化為深深的愕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