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9章
殘陽如血,似一幅濃墨重彩卻即將謝幕的畫卷,將天際染得一片赤紅。
暮鼓聲自太極宮方向悠悠傳來,那低沉而悠遠的聲響,仿佛是時光的嘆息,在空氣中緩緩彌漫。
東宮的青磚黛瓦,在暮色中漸漸褪去了白日的威嚴,一點點沉入昏暝,宛如一頭沉睡的巨獸,隱匿于夜色之中。
李承乾踏著石階緩步入院,錦靴碾過一層稀薄的殘雪,在寂靜中發(fā)出細碎的聲響。
忽聞一陣尖利呵斥劃破暮靄,抬眼望去,只見東宮典內(nèi)趙德全正對著伏跪于青石階前的少年厲聲叱罵。
那少年垂首斂眉,鴉羽般的發(fā)絲垂落肩頭,將面容遮得嚴實。
單薄脊背繃得筆直,卻將頭深深埋下,仿佛要將自己嵌進青石板的縫隙里,以躲避這無端的責難。
唯有手中木劍斜斜墜地,在暮光中泛著溫潤的光澤。
暮色愈沉,檐角銅鈴在朔風中叮當作響。
李承乾瞇起眼,目光掠過趙德全那張因怒意而漲紅的臉,最終落在那柄跌落塵埃的木劍上。
劍身紋理細膩,顯然是被人常年摩挲把玩,竟養(yǎng)出了玉器般的包漿。
“你個下賤坯子!東宮重地也是你這等倡優(yōu)能持械妄為的?”
趙德全手中的皮鞭高高揚起,如蛇般蜿蜒的陰影落在少年的脊背上。
“住手!”那皮鞭尚在半空,未及落下,一道冷厲如霜的斷喝便如驚雷般炸響在耳畔。
趙德全只覺一股寒意順著脊梁骨直往上躥,驚得他渾身一個哆嗦,手中高揚的皮鞭也失了力道,軟軟地垂落下來。
“殿下!”趙德全轉(zhuǎn)頭驚見太子殿下已來到眼前,他慌忙伏地叩首,額頭抵在冰冷的青磚上,“這賤奴擅動兵刃,老奴正按宮規(guī)......”
“兵刃?”李承乾嘴角微挑,冷笑一聲,錦靴踏過積雪,在少年面前站定。
他彎腰拾起木劍,指尖撫過劍柄上深深的指痕,那是常年習武之人才會留下的印記。
太子的瞳孔微微收縮,想不到在這東宮之內(nèi)居然有人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欺負稱心。
稱心依舊跪得筆直,唯有垂落的睫毛輕輕顫動,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兩道陰影。
李承乾注意到他交疊的雙手,虎口處結(jié)著厚厚的繭子,腕骨卻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斷。
“抬起頭來!碧佑媚緞p挑起稱心的下頜。
稱心被迫仰臉的瞬間,一滴汗珠正順著脖頸滑入衣領(lǐng)。
李承乾的視線在那截瓷白的脖頸上停留片刻,突然反手將木劍壓在了趙德全的脖子上,順手提劍猛地向上一劃。
趙德全的左頸立馬浮起一道紅腫的血印,他渾身抖如篩糠,額頭在青石板上磕得砰砰作響。
他渾濁的老眼里滿是驚恐,喉結(jié)上下滾動著,卻連吞咽口水的動作都變得艱難。
李承乾慢條斯理地用劍尖挑起趙德全的下巴,冰冷的木刃抵在他肥厚的鼻頭上。
“你說這是兵刃?”
趙德全的瞳孔劇烈收縮,臉上的橫肉不住顫抖,兩片嘴唇開開合合,卻只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